黑暗中,数十道黑影悄悄的摸出了水面,飞速的往楼底窜去。
直到成功伏在了楼底的阴影之处,他们这才停了下来。其中一人从怀中拿出一袋酒囊:“公主,先饮一口酒。”
“此酒性烈,能稍驱河水冰寒。”
那道纤细些的身影正是陈惠。她依言饮一口酒,感觉河水带来的冰寒果然被驱散了些许。抬头仰视一番这一栋临时建起的三层高楼,轻轻吐出一口胸中浊气:“万幸……万幸楼上的那些明军岗哨。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
“此楼四周一望无垠,要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到此处,本该是难上加难。”
“但那朱肃小儿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将这楼建在了河边……想来是大义皇帝冥冥(陈友谅称帝的年号)庇佑,这朱肃小儿合该命绝!”那名陈家部将说道。
陈惠不可置否。朱肃小儿将楼建在这里,应该是认为冬日严寒且河水湍急,生人难渡。背靠河水建楼,若被围攻可以少顾及一面的敌人,匀出更多的兵力来。
“可惜他却忘了,我陈家本就是水战的霸王。当年鄱阳湖一战战船足可遮天蔽日。身为陈家部众,又怎么可能不会水?”陈惠恨恨的想。
一群人侧耳倾听了一阵,只闻楼中虽小有喧哗,大体却仍是歌舞升平,过一会儿更是传来了鼓乐戏曲等各种靡靡之音。那部将道:“公主,看来楼里的人确实没有防备。我们按计划行事么?”
“去罢。”陈惠点点头。那部将朝着身后死士打一个手势,死士们顿时星散。
陈惠仰视着楼上窗子里射出的亮光,心里愤愤不已。成王败寇,只因父亲兵败神死,他朱家人便可一言盖起这般高楼,在里头饮宴听曲。而自己却只能住在昏暗潮湿的地窖之中,委身与张仁那个蠢货;甚至在除夕之夜,还要潜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不论你还有多少兵力,只要把这楼烧了……”
陈惠眼中冒出恨意的光。只要将这楼烧了,楼中人必定大乱。朱肃小儿亲自弄出来的这一大圈的空旷地带,就会成为他的坟场:他若是弃楼而逃,这么长的距离,足够自己带着人寻机将杂在人群中慌乱逃窜的他刺杀;而他若是据楼而守,熊熊的火焰最终也会将他彻底吞噬。
“朱明伪帝,你从我父皇手中夺走的,就先用你的这个小儿子来偿还。”
死士们在殿外廊柱上点燃火焰,然后又掏出方才的烈酒,噗的一声喷在火上。顿时,火势便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方蔓延开来,看着这一抹跳跃的火光,陈惠有些快意的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