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银簪子对压陈王世子的举动也不那么叫人侧目了。
没有贵重物件就没有,坦坦荡荡地压定,这有什么错?
总比有些人拿亡母遗物来打肿脸充胖子好吧?
宫明鄢把扇子一合,扇尾指着江兰潜,眉目轻蔑,
“你,我看不上。”
“你心里有没点数,为什么你的姊妹不上前为你辩解?”
“你的姊妹我在内史升迁宴会都见过了,就算是江抱荷也比你好,起码我讽刺她做事风骚,有勾引陈璟之嫌,她敢挥手就扇我一巴掌让我闭嘴,且她推陈璟落水,江若弗会替她圆场把陈璟救回来,可是偏偏对你,你的姐妹们无动于衷。”
“可见你此人究竟平日做事风格如何,江氏门庭性烈高傲如此,能生出你这般人也是可笑,这种手段心机后宅里玩玩就算了,你还拿出来在大宴上丢人现眼,我都替内史大人汗颜。”
宫明鄢指尖转着那扇子。
江兰潜被众人围观着,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从没有这样被人直面讽刺拆穿过,也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这么轻蔑嘲讽的目光围观过。
她像是一个扒光了衣裳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的人一般,所有心思谋算全部暴露于众人眼前。
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江兰潜背后的冷汗一阵又一阵。
而江茉引心有不忍,却在刹那间想起这段日子里江兰潜的所作所为,心一下就寒了下来,登时清醒不少。
百聚楼里,她和七妹为江兰潜解围,换来的却是江兰潜独自逃跑回到府里,回去之后也无半句关心,也再没有提起此事,亦是一句抱歉都没有。
她听闻了江紫与七妹比试之事的同时,也知道了学堂里那些有关于七妹蓄意勾引温清岑的传言源头究竟在哪。
若不是江兰潜刻意告诉江紫温清岑提亲之事,江紫绝无机会添油加醋,更无而后三人成虎,流言铄金之象。
江紫也不会这么处处针对七妹,让七妹在学堂里的日子这么难过。
江茉引心里清楚,她确实并不聪慧,但并不是傻。
鱼汤昨夜回来时振衣作响,她强撑起身子看了一眼,鱼汤怀里鼓鼓囊囊,行动间声音闷响,那不是银袋子是什么?
那烧臆子是鱼汤买回来的。
她吃完就腹痛难忍。
第一反应就是那烧臆子有问题。
纵使府医说问题不在此,她亦直觉自己的猜测没错。
果然,夜半时她腹痛再忍受不住,连夜请了府外的大夫来瞧,问题果在那烧臆子上。
把前后联合起来思想,她就算是再傻也该猜到了。
鱼汤今日又没去什么地方,能去哪里突然拿得到这么多银子?
当然是去给江兰潜送花朝宴帖子时拿到的。
是江兰潜买通鱼汤,让鱼汤给她下毒,害她卧床不起,急病难医,所以便不得不将这花朝宴的帖子让出来给府里唯一一个没有帖子的人。
江兰潜。
她下的那毒若久病不得良医,必定往后落下极重病根,不能生育,因为那是损女子阴经的毒。且无法逆转,所以才这么烈,疼得她满地打滚,彻夜不眠。
只是她仍旧骗自己,骗自己不可能是江兰潜做的,这一切只是巧合。
所以她今日来了,她依旧像平时一样毫无芥蒂地玩笑,毫无迥异心思地打闹。
不过是想骗自己相信江兰潜。
她想在花朝宴上看见江兰潜,真真切切去感受,告诉自己江兰潜不是下毒的那个人。
告诉自己江兰潜毫无心虚,毫不避讳,不可能下毒。
但江兰潜今日命令她下车,像是主子命令奴才一样命令她的时候,她像是被一盆冷水泼下来一般,一下子就清醒了。
其实在江兰潜眼里自己什么都不是。
她放下帘子那一刻看着江兰潜的背影,江兰潜毫无回头,像是笃定了她会像个毫无自己思考能力的跟屁虫一样,像奴才听主子命令一样乖乖跟上去。
对自己,江兰潜这样没有任何尊重,亦没有重视已经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