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执白子的怕不是傻了,要赢了就没声儿了,活活让黑子堵住气口。”
“这棋也真是下得够怪,这是实力太悬殊还是路子太诡异?我竟还没有见过人这样下棋,这黑子着实太散,却又在天元处并无落子,无法将整个棋局贯通起来随时应变。”
“但人家黑子是赢家好吗?”
“对啊,虽然看上去白子有很大胜算,但是黑子却频频翻盘,只能说是白子能力不够,总是被人堵。”
“黑子这种下法我也从棋谱上见过的,有些人就是把棋下得散来迷惑对手,让对手放松警惕,左跟一下右跟一下,只要保证对手不能吃自己的子,自己只用最简单的四包一,三包一等吃一两个子,都是赢家。只不过非十分厉害的高手,通常都是不敢用这种方法的,没见过不代表就没有。”
“说的也是,棋局千变万化,怎么可能一眼就能看出来谁连势多少就决定输赢,偏有些路子诡异的,看起来就要输,可你偏偏就是赢不了。”
“是啊,这白子也够强了,就连这样还输,只能说是黑子太厉害。”
“是啊,江禄现在下棋的路子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竟然还能这么下。”
众人默认黑子就是江禄,
众人去看两个位置的棋笥,却是一个子也没有多剩。
他们也判断不了谁执什么子。
但是都下意识觉得赢的人就是江禄,因为下到最后,江禄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当然是赢了才松一口气,难不成输了还开心吗?
江若弗没有回去。
而是坐在学堂的小潭边大石上。
远远地看着众人走出学堂。
她手里还拿着江禄刚刚拿给她的棋谱,书页被微风轻翻,她恍然走神。
却有一人突然坐在她身畔。
江若弗侧着头去看,见是辜詹谦,她不无惊讶,
“小辜先生?”
辜詹谦也不在意自己的白衣被弄脏,毫无顾忌地坐在了大石上,他语气温和,确有师长的从容,
“已经下学了,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
江若弗握紧棋谱。
辜詹谦垂眸去看她拿着的书,
“在看棋谱?”
“是棋艺课有些难吗?”
江若弗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叹了一口气,
“不难,是我自己太差了。”
清风送爽,她却觉得吹在身上有些冷,平静的潭面也被吹得起皱。
恰似最冰冷的蚕丝,褶皱也冷。
那潭的褶皱波纹有些生硬。
不是这门课难,因为所有人都能跟上,却只有她不能跟上。
那便只是她一个人太差罢了。
棋艺是如此,女学也是如此。
江若弗看着起皱的潭水,眸光怔然,
“我下不好棋,连同我的人生,也和一局棋一样乱七八糟,如果不是对手在让,不是对手放松警惕,我根本没机会翻盘。”
从始至终,除了江抱荷的事情她没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以外。
她确实被让了很多。
温清岑平白无故地提亲,丞相府的青睐,皆是些突如其来的意外。
温清岑是因为她沾了内史府的光,丞相府的事情,也有世子曾经还马的功劳。
还有她上一次反击端王世子,其实那和丞相府的事一样,一半归结于她,一半借力于世子,若那时她不知道端王世子的秘密,也一定没有办法全身而退。
她的棋下得凌乱,得来的皆是因为意外。
像是被人打得无处可逃一样,没个定式路子,只是一味地胡下。
辜詹谦平静道,
“人生如棋,你既然下了第一个子,落子无悔,你没有重来的机会。只能尽力去撞一撞,哪怕走法朴实,也总有赢的时刻,哪怕你只能用最傻的方法搭上四个去换对方一个,只要你保住自己的子不被吃,那你也是赢了。”
江若弗只是茫然地看着湖面,秀面安谧,
“只是如今我连不失去眼前所有棋子都得靠别人的帮助。往后若是要靠自己去布局谋篇,可能开局就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