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温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你觉得温家为什么会用矿脉这些贵重得咋舌的聘礼来聘你?”
江若弗不解地摇摇头。
温孤齐眸中冷冽,
“因为你是内史府的女儿。”
“他们要的,是和内史府联姻,联通国运,绑死江家。”
他的面容冷峻,一字一句道,
“江家是治粟内史,只要是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有被温家看上的可能,曾经的治粟内史也曾与温家议亲过。”
他的话震慑住了江若弗。
她眸中震惊。
温孤齐的语气凝重,没有丝毫玩笑之意,
“治粟内史主管一国财政,所有的银钱都要从治粟内史手上流过去,所有的田地户籍也都由治粟内史来监视,温家是首富,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所以,曾经的治粟内史退位的同时,温家就和其退亲,忙不迭地看上了新内史江家。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嫁过去,温家和江家两姓相互勾结,背地里互相给予对方银钱和渠道,资源和文书,都会很容易地和你绑定”
“如果我听说的没有错,温清岑用了半座矿脉来聘你。”
“那不是矿脉,是用来在太后面前过明路的凭借,只要有了那半座矿脉上供,解了朝廷要在多地建立护城城防的燃眉之急,太后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江温两家去了。”
“可是时间一久,太后未必就不会忌惮。到那个时候,聪明异常的温家就会主动休弃你,解除和江家的绑定。”
“到了那时,温家自然可以另结姻缘,这个时候他们手里也把握够了你父亲的罪证,只要一点半点,就足够让内史府倒塌,让他下位,到时候,又会有新的内史再替代你父亲,温家便是解除了危机,还能重新铺路,亦是能把这些年相互给对方留过把柄的亲家给杀人灭口,把对方的嘴封的严实无比。”
温孤齐摁住她的肩膀,掷地有声道,
“江若弗,你真的觉得自己能忍受一嫁过去便注定要有要被休弃的结局吗?”
“你好好想想这段日子,温清岑是不是对你好得十分外露,像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倾慕你?温家是不是表露出了已然定了你是儿媳的意思?是不是给出了无法让人轻易拒绝的婚书条件和聘礼?”
江若弗眼前一一倒流过这段日子里的种种。
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一个庶女,纵使温公子真的能在那时仅仅靠一面之缘就一见钟情于她。
温清岑一时脑热可以理解,但温家的长辈也是清醒的,不可能拿出这样的聘礼来聘她。
这样的聘礼,别说是聘她,就是聘江家大宗的嫡长女也是绰绰有余。
可是温家长辈偏偏下定了。
甚至第一次见面就递婚书,在还没有见过她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这显得太有目的,更像是有所图谋,有备而来。
与其说是用这样的聘礼换一个江家出身低微的庶女,不如说是用这个聘礼,换和内史府勾结的机会。
就算温清岑真的喜欢她。
可他表现得太外露了。
像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深情不已,他非她不娶。
江若弗越想越觉得心凉。
是了。
从青云书院退学这种事情,就算温清岑真的喜欢她至斯,温家的长辈不会答应的。
可是温清岑却切切实实地转来了。
一来甚至对众人表明他来的原因,果不其然,一日之内,无人不以为她和温清岑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
这是要在舆论上,先行一步,让她考虑的余地更少一些。
毕竟女子都重名声,更何况是她这样出身极低极特殊的。
这是要用舆论压着她,让她往答应温家的方向走。
纵使温清岑有三分真情,但这段日子里,他为了利益,对她,对所有人演出了足足十二分。
江若弗愈发觉得眼前清晰起来,之前略有些不能理解的东西,这一刻也恍然大悟。
温孤齐松了手,她肩膀一松,他的眸色依旧沉重,
“江若弗,温家能稳坐钓鱼台这么多年守住首富的位置这么久,不可能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更何况温家是左冯翎,为了防止富可敌国的名头泛滥,引起皇权忌惮,一定会极力隐藏自己的实力。可是他们却拿出了这样的聘礼来娶你,这么多年隐藏的深不可测一下子暴露于人前,让人人都知道,温家聘一个庶女做儿媳也能拿出这么多的聘礼,对温家来说这是有风险的。”
“可是这份风险如今却值了,因为给江家做足了面子,面子里子都有了,江家很难不答应下来。”
“温清岑是下一任家主,表面上看单纯,实际却城府极深,他对你有五分情意,演到十分并不难。更何况你当时刻意掩盖容貌,他见你一次,能一见钟情到何等地步?至于到这个样子吗?”
“你千万要考虑清楚了。”
江若弗看着温孤齐。
这是温孤齐第一次刻意俯下身子来看着她对她说话,江若弗还有些不习惯。
这也是第一次,温孤齐因为与他无关的事情来找她。
仅仅只是因为她而已。
不是因为要减少互换时的麻烦。
温家和温清岑的种种令人不解之处,此刻在江若弗脑子里终于被理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