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溜烟跑没了。
门房得了命令,忙将中门大开,迎陈丞相进来。
金丝楠木雕花的马车上,挂着深蓝色的织金锦缎帘帐,上绣神兽玄武,栩栩如生。
一只苍劲有力而皱纹略多的手将其撩起。
下人忙摆了凳子在马车前,马车里的人露头,踩在凳子上下了马车。
深绛色深衣,一张国字脸,眉宇堂正,表情肃穆,不怒自威。
江家的下人瞧了这气派,喘气都不敢大声。
陈丞相低声问身边的随侍,
“确定是这家?”
随侍忙道,
“为着能准确定位,紫烟花是直升的,不会偏移,位置不当会有错,而这附近只有这一家是住了人的,左右往三户的府邸都还没卖出去,错不了。”
陈丞相点了点头,随后进了江府。
江府院子里这些个下人竟是齐齐全跪下来迎了,毕竟往常从没见过丞相大人这样的大人物。
陈丞相走进江府,众人心跳如雷,动也不敢动。
陈丞相皱眉。
本想快刀斩乱麻,问了便是,这府邸为何死气沉沉,连敢抬头看他的都没有。
而且主人家也没有来迎。
陈丞相哪里知道,江伯启为了给陈丞相留下个好印象,正着急着套一件最得体的衣裳,选一条最上得了台面的玉珏,哪里能这么快就跑过来迎客?
反而是温孤齐趁着所有人都手慢脚乱的时候,到了庭中,见了陈丞相,先大大方方行了一礼,不惊不惧,
“丞相大人此来突然,未能远迎,实属做主人的不是,还请大人见谅。”
温孤齐对着陈丞相的态度毫不意外也不大惊失色,更不哆哆嗦嗦毫无礼态。
和这满院的婢子比起来,更显得大方从容。
陈丞相本就是温孤齐相熟的长辈,见了亲切的表舅,又如何会像江府的其他人一样又惊又惧?
而旁人就没这种气度了,惊惧害怕者有之,好奇张望有之。
和庭中其他人这么一对比,陈丞相无来由就对这庭中站着的落落大方的少女有了几分好感。
陈丞相道,
“姑娘是这府邸的主人?”
温孤齐伸手,做了一个邀他入堂的动作,
“家父正忙,为不叫客人久等,失了礼数,故让小女先来待客。其中失礼,还请大人宽恕则个。”
陈丞相听了这得体的话,看眼前少女不过及笄的模样,也能这般独当一面,颇觉眼前门庭不一般。
仔细一回想,这家门前挂着的匾额,貌似是江府?
难不成是江家的旁室?
如此一想,陈丞相便愈发对温孤齐更有好感。
果然是江家的人,哪怕年岁这样小的姑娘,面对了生客也是落落大方,从容淡定。
陈丞相单刀直入,不绕弯子,
“其实今日前来也是有缘故的,不知方才是否是府上放了紫烟花?”
温孤齐从容道,
“是。”
“这么说,贵人是循那烟花而来?”
陈丞相面容沉稳,
“确实如此,不知贵府是从何处得了那紫烟花?”
温孤齐语气不急不缓,
“其实说来也有愧,那烟花是悬一匹马身上的,今日小女出行,这匹马便跟紧了小女,横冲直撞的,好不吓坏了路人,却不知为何,那马偏偏对小女温顺,为不惊扰百姓,只能将马先领回府中,不让它妄伤了路人。”
小厮哆哆嗦嗦地将茶端上来。
温孤齐继续道,
“那马通身如血,腿长声阔,俊美十分,一见便知价值不菲,想是千金之马,虽那马对小女十分依赖温顺,小女却不敢自专他人之物。”
“本想张贴告示寻马,但见马身上有一个烟花铳,小女想着,或许是主人家放在马身上的,说不定这烟花一放,主人便能循着来了。”
温孤齐浅笑,愈发显得得体有礼,
“果然,主人如今便寻来了。”
陈丞相听了这番话,算是心里了解了这“始末”。
更对眼前少女有好感。
他的食指放在扶手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丹砂的价值,何止是价镒千金?
大昭之中,恐怕都再找不到一匹这样成色的骏马了。
只要是识马的,都恨不得上来摸一摸看一看。若是能够据为己有,更是欢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