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一会儿还要去祈福殿祭祖祈寿,许多事等着朕去做呢,想想都烦,多亏今年没有宫宴,要不然要一直应酬到后半夜才能歇下。”启元皱着眉头抱怨:“今日太傅也不来讲学,你若没事,就先回家去吧。”
今日占星阁中分外冷清。
钦天监的大臣们都已出宫与家人们共度重阳佳节,明颜素不轻易与人交谈,伺候的宫人都觉得她不好相处,今日借着节日轮休也偷跑了大半。
明颜从用过早膳走到正厅抚琴,掐指一算已过了午时了,才有个小宫女送上茶来。
明颜抬眼觑了那小宫女一眼,看清她心里正盘算着给这位哑巴主子送完茶就和小姐妹结伴出宫去玩呢。
明颜目送着她远去,又独留自己在这空荡荡的厅中坐着,四周静得地上落根针都听得见。
明颜静静地饮了一盏茶,她自幼随嗜茶如命的明翊长大,耳濡目染,品茶的口味也多少有些刁钻,好在宫中拿来供养神女的茶还算是不坏的。
明颜信步踱到后院。钦天监占地不大,西侧紧邻着琴音楼。
此时琴音楼正若有若无地传出演奏声,近几年不设宫宴,众乐师清闲的很,想是今日实在技痒,竟在这静谧的下午合力演奏起一支舞曲来。
后院有一块开阔的空地,本是预留为搭设一座巨型日晷,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工。
明颜走到空地上,足尖渐渐踏上了乐声。
她幼时随义父隐居于市,距他们的居所不远住着个妇人,虽已年过五十,但仍是身材曼妙气质绰约,后来才听人提起,她曾是宫中的礼仪教习。
老教习乐得教四邻的几个女孩子跳几段舞,女孩子们跳舞时,她就在旁边抚琴伴奏。
一日散学后,老教习叫住明颜说:“舞姿曼妙相貌姣好的姑娘,老身见多了,但老身在宫里待了三十年,也实在未见出过一个像你这般出色的。”
明颜当时什么都没说,从那以后不再去跳舞,她生性高洁傲岸,只想和义父一同过恬淡的日子,若让她入后宫中勾心斗角,以色侍君,那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上次跳这曲舞已经是几年前了,明颜脑海中回忆着舞步,先还有些生涩,慢慢便舒展开动作,渐入佳境。
正是秋高气爽之时,落叶打着旋儿翩翩而下,落在少女月白色的幕离上。
反正四下里无人,明颜索性一把将幕离抛在地上,随着乐声旋转起来。秋日的暖阳照在她的面庞上,她感受到久违的自在。
乐声骤然停下,明颜也停下舞步,怅然若失地望向天空。
刚才像是一场虚幻又快乐的梦,梦醒后,她还是要做好神秘莫测的神女,用幕离掩住豆蔻年华姣好清丽的面庞。
明颜才将幕离拾起戴好,身后传来一个空谷清泉般少年人的声音。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今日见了大人舞姿,本王才终得其意。”
明颜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启焕远远地站在廊亭中。
“永安王殿下,”明颜心中愤愤,不知这人已悄悄地看了多久了:“殿下可知见过我真容的人都是会瞎眼的?”
“本王是刚刚才知晓,”启焕笑得眉眼弯弯:“以神女大人之灵识,看看本王还能否见得到明日的天光?”
明颜走到启焕面前,望进他闪闪发亮的墨色眼眸。
长身玉立的少年一脸坦然之色,不知为何,盯着这双星目,明颜自己的心却慌得砰砰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