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由萧承煦陪着迈进皇室祠堂大殿,进香后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低声祈愿。
萧承煦看着摆满了整个大殿的祖宗牌位,默默地站在我身边。
“承煦,你不为映淳祈福吗?”我恭敬地拜了三拜,站起身柔声问萧承煦。
“我可没说要来,还不是为了陪你,”萧承煦别扭着不肯:“那丫头胆子大上了天了,就该让她受些教训…”
“你若是害羞,那我回避。”我知道萧承煦就只是嘴上逞强,这几日眼见着他寝食难安,心中的担忧比我这个做母亲的也定是只多不少。
而且我早看出来,萧承煦一直觉得映淳坚决要从军都是受了自己的影响,是他间接害女儿如今深入危险之地,他心中除了担忧,还有内疚的成分在。
“星星,我…”萧承煦还强撑着想解释,我却在他手上轻握了一下,脸上挂着鼓励的笑容轻声说:“不急,我在外面等你。”
被几百支蜡烛照耀中的皇家祠堂中,只剩下萧氏列祖列宗的牌位和萧承煦自己。
他将祖宗牌位环顾一圈,又低头看着脚边的蒲团。
眼下他看似把握着所有实权,可心中有多少不得已,只有他自己知晓,就连如今这样如履薄冰的日子,都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日后还会有什么变故,他和我的牌位能否顺利摆进这座祠堂,一切还都不是定数。
他戎马征战半生,功勋赫赫,却连一个公道都讨不到。
他心中怀疑,萧氏宗亲,究竟是不是真的在庇佑他。
萧尚远和沐王妃的牌位紧挨着放在上首,忽然给了他些许慰藉。
父皇和母妃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他们未曾谋面的孙儿。
“列祖列宗在上,”萧承煦缓缓跪在蒲团上,双手合掌于胸前:“承煦在此,万望祖宗垂怜,保佑我儿映淳平安归来。”
“请保佑她不要害怕,不要受伤,不要生病…”他心中的担忧和害怕压抑了太久,这空荡荡的祠堂,终于给了他说出口的勇气:“她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出远门,一定笨手笨脚的什么都不懂…”他心中迫切地想要倾诉,没意识到自己祈愿的声音已逐渐大起来:“那孩子行事冒失,都是从小我过于娇惯,若是她在外面犯错闯祸,责任都由我一人来承担。”
“她若是该打,该罚,也都让我来教训,千万不要让她在外面受委屈…”萧承煦说着说着,已是情绪翻涌,眼眶泛红:“那孩子看着坚强,其实能哭的很…希望师父一定不要苛责于她,希望营中将士都能看在她是个姑娘家对她多多照顾…”
他的声音也微微地打了颤:“我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我视她如眼珠般珍贵…”萧承煦深深叩首,已是泫然欲泣:“求祖宗庇佑,求祖宗一定要庇佑我的女儿!”
站在门外偷听的我,偷偷拭去眼角的一滴泪。
夜已深了,萧承煦睁眼躺在卧榻上,还没有一点睡意。
这样躺了有一个多时辰,萧承煦索性披衣坐起,准备去庭院中舞剑发泄一下心中烦闷。
许是起身的声音吵醒了身边人,我张开惺忪的睡眼,在后面拽住了他的衣角:“承煦…是不是又睡不着了?”
“嗯,我出去走走。”萧承煦回身帮我掖了掖被角:“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外面冷…别去了吧?”我的手还不肯松:“我陪你说一会儿话好不好?”
萧承煦宠溺地笑了笑,平日里我说什么他就很少反驳,何况是像现在这样睡得黏黏糊糊,感觉说什么都像是在撒娇的小娇妻。
我才揉着眼睛撑起身子来,萧承煦就轻车熟路地坐过去让我枕着肩膀。
“我总怕淳儿会出什么事。”萧承煦将我拢进怀里,睡得身上热乎乎的小娇妻抱起来像个小暖炉一样。
“每次有敌军夜里偷袭,我当晚就无论如何都睡不着觉,就像冥冥之中有预感一样。”萧承煦轻轻叹了口气:“今晚我也有那种感觉。”
“兴许淳儿在这点上会像你呢。”我听了也是隐隐的担心,但还柔声安慰萧承煦道:“淳儿睡觉也很警醒的,你看她从小到大,从来也不爱睡懒觉。”
“是啊,就连她摇篮还放在咱们床头的时候,”萧承煦忽然忆起婴儿时期的映淳:“她也是一大早就醒了,醒了就在摇篮里咿咿呀呀的喊,要把咱们俩都唤起来陪她玩。”
“她才跟咱们住过几个月?”我吃吃笑起来:“你这做爹爹的还跟女儿抢奶吃,把她气得直拿小脚丫蹬你。”
萧承煦颊上一红,以拳掩口清了清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