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一切都与过往无异,按部就班的过,兄长依旧没回来,嫂子也没有任何消息。
即便姜亭月知道,二人定会平安,她有时候,也不免担忧。
宫中散宴后,爹娘回来时,已经有些晚了,见了见晚辈后,便都回了各自的院子。
若若拽着姜亭月的袖子不肯走,嚷嚷着要跟她睡,姜亭月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将她抱起来,装模作样叹道:“若若,你再大一些,姑姑就抱不动你了。”
“那若若就永远不长大。”她抱着姜亭月道。
姜亭月被她逗笑了,摸摸她的脑袋,没说什么打击她自信的话。
一切都与往年没什么区别,可姜亭月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直到若若洗漱完,在床榻上,打开她的宝贝盒子,数里面的碎银。
姜亭月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府中的规矩,在孩子满十岁之前,是不会给发月银的,小孩子也用不着,缺什么,直接向长辈讨要便是。
不知道她这一堆是怎么来的,细细一数,竟有足足三十两,也不知道她人小鬼大的,都是哪里攒的。
“若若偷偷攒的。”小姑娘扬起头,一脸得意的说,“若若已经数好了,可以给大家买礼物,若若要最先给姑姑买,去年姑姑不在家,若若没机会送,前年若若送了姑姑一个木雕,今年可以送个更好的。”
“姑姑先谢谢若若了。”听到她的话,姜亭月愣了愣,摸摸她的脑袋,又说,“时辰到了,该睡觉了,将你的宝贝收起来。”
若若又听话的收起,乖巧盖上被子睡觉。
姜亭月坐在榻边,想起若若说的木雕,忽然惊觉,今年大都与往年无异,可唯独一个人不在,陆慎不在。
即便是她心下并不愿意承认,可此时此刻,却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他。
上回见他,已然是两个月前的事了,甚至只是简短的一面,他也只说了一句话。
若不算上那回,再往前推,自入京后,他整个人都销声匿迹了,没有半点儿踪迹。
姜亭月已经换上寝衣,却有些睡不着,拢起披风,往外走去,长廊下挂着一只空了的鸟笼。
笼子里本来养着陆慎送她那只信鸽,那回寄出信后,鸽子飞走,便没再回来。
夜风微凉,雪絮连绵,白栀在后提着灯,也望向空空的鸟笼,轻轻唤了她一声:“小姐,外面冷的厉害,进屋吧!”
“嗯。”姜亭月转身回屋。
就在白栀合上门之际,屋外一点轻轻的响动,她好奇往外望去,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檐下,抖索一身的雪。
“小姐……”她连忙回头喊道,“有只鸽子落到门口了,有点儿像先前养的那只。”
姜亭月回头看来,雪白的鸽子,从屋外进来,乖顺的待在一边。
纤细的鸽腿上,绑了一张以油纸裹封的纸条。
打开一看,上面是一句简短的贺词。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这首诗,还有上半句。
日有熹,月有光,富且昌,寿而康,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很是简短的一句,姜亭月望了许久,才收好,蹲下身,摸摸信鸽的白羽,桃喜已经端来了小米喂它。
姜亭月说:“我的信鸽回来了,好好养着吧!”
桃喜郑重道:“是。”
姜亭月又抬起头,望向窗外,外面下着小雪,没有月亮,一片沉沉的暗,絮白的棉雪,也染上一点灰朴朴的色彩。
小雪簌簌,片片落入幽深的巷中,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尸体,陆慎一身玄衣,站在深巷里,暗色的衣服上,看不出血色泅湿的痕迹。
他弯下腰,从戴着面具的死士身上,拿到一块飞羽令。
黑铜的令牌,巴掌大小,上面刻着飞羽,底下以古字体,写着一个“死”字。
飞羽令既出,即便飞凤卫只剩下最后一人,仍是不死不休。
陆慎将飞羽令握紧,手背上青筋凸起,他面上没什么血色。这是长达一个月以来,他派人拦住的第三波飞凤卫。
这三波人,一波比一波厉害,来的人,在飞凤卫中的等级也越来越高,隐约能看出,仁宣太后有些不耐烦了。
入京那一日,他与仁宣太后见了一面,临走前,仁宣太后冷声对他道:“你若是舍不得,那便由我来当这个恶人。”
“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是不会让国公府,再度成为你的绊脚石。”
那时,只是警告,没有杀意。
直到,被他送到姜亭月手中的信鸽,飞回来之时,有人跟着那只信鸽,找到了陆慎的藏身地。
即便陆慎早在给出信鸽时就做好万全准备,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跟踪那人,也已经被抓到,什么秘密都不曾泄露。
即便她也极为机警,并未在信中提及他的名字,只是简短的说她想见她爹一面。
但仁宣太后还是动了怒,出现了陆慎预料中最坏的画面,她派出了飞凤卫,甚至下了飞羽令。
光是拦住人根本没有用,他倒是能拦住飞凤卫,可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不出分毫纰漏,一旦出现问题,输掉的,是她的性命,陆慎不敢赌,也赌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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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今之计,他得想办法,打消仁宣太后的杀意。
但很难,他甚至逼迫仁宣太后回了皇陵,她人不在京中,飞凤卫却一波又一波的来。
陆慎将这枚令牌,亲手销毁,动作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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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月本以为,陆慎送过贺词后,应当会如之前那般,接着神隐,却没想到,年后第一日,她就见到了他。
晨起换好衣裳,姜亭月坐在妆台前,身后桃喜正在为她挽发,若若在外面,正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时不时就回来喊一声姑姑。
她没想到,陆慎就这么光明正大,这么敢的,出现在她厢房中。
最先望见人的是桃喜,她吓了一跳,迅速将后面一堆伺候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连带着白栀和梨忧,也都被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