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这个夜晚,让他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恨自己为什么回来,如果能在学校忍受一宿寒冷的侵袭,生活还是原来的样子。
说不上幸福,也从没有执手相恋的感觉,但平庸的自己、现在只要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就已经足矣,可青富把他这点卑微的愿望也狠狠地扼杀了。
王林刚往里屋走了几步,突然回身又打开了房门,怕马玉芝误会已经把她拒之门外。
然后才回屋上炕,蜷缩在炕头,不停地哆嗦着。
又冷又累,跟青富激烈的冲突已经让他筋疲力尽,马玉芝背叛之后的从容,竟让他感觉像是自己裸奔一样颜面尽失。
本来就家徒四壁,现在自己更加一无所有了。
王林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他知道,无论怎么做,都得不到马玉芝的心。溢满心扉的忧伤和无奈让他想在这漫漫长夜里沉沦下去。
只有炕上横七竖八睡着的几个孩子是他的,不知该如何把他们养大成人,已经尽力了,可孩子们仍然躺在几床开花撩瓣的旧棉被里,并散发着隐隐的尿骚味。
他不知该怎样抉择,马玉芝列出来的那几条,无论怎样选,都够他受的,也会让本来就捉襟见肘的日子雪上加霜。
对于既成的事实他无力改变,唯有改变自己,再次向生活低头,闭上眼让一切都过去。
……
马玉芝坐在耳房的被子上,两眼空洞,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出窍,且没有了五脏六腑,没有了血脉流动,也没有了时间概念。
像一个空心人一样定在那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全身已经麻木。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如行尸走肉般,竟然不知道该去哪儿?
正房里亮着灯,门依旧开着,但没有一点动静。她走到门口迟疑着,不是害怕王林会责难自己,是害怕再次面对那一贫如洗、了无生趣的日子。
马玉芝踟蹰了一会儿,轻叹了一声,还是走了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上,屋里晾的已经不比外面暖和多少了。
走进里屋,看到孩子们在睡梦中尽量把被子拉扯到自己身上裹紧。一个个脏呼呼的小脸也许就是她活着的意义吧!与其对那些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耿耿于怀,不如把握现在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