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放鹤归云

请了大夫,喝着药,许时青吐槽他们两个这下子是闲不下来,也不会无聊。

毕竟两个人身上的毛病各有千秋,药自然也是各有讲究,煎煮起来,繁琐又麻烦,弄完少说也要一时辰,起得晚些煮,到了中午才喝得上,简直是消磨时间的一大法宝。

给他们开药的那大夫脉摸得仿佛见了鬼,见他们两个跟稀世珍宝一样,最后围着他们啧啧称奇,问诊的钱都不要,说是只要他们找他治病就行。

那老大夫带着个学徒,混迹在金陵周边,贫民窟、村落、富人区,都享有盛誉,是个很有名望的人。

两个人对这么个老人家隔几天就走老远来给他们看毛病挺不好意思,合计着琢磨一下,下次人上门,把后院养着的母鸡下的蛋淘一篮子给对方,表达一下谢意。

为此,谢崇岳大费周章的把后院里的鸡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两个人一个抱着篮子,一个蹲鸡窝前对那堆鸡蛋挑挑拣拣,捡了一篮子才把那群叫得快要让邻居怀疑院子里进黄鼠狼的鸡放了。

“你们难道不会去我医馆吗?”和他们熟了些的大夫无语:“我又不是不坐诊!”

知道他千里迢迢来不方便,还让他提着一篮子“累赘”!

大夫行医多年,三教九流见了个遍,别说是江湖人了,就算是皇亲贵胄也不是没医过。但眼前这两咋咋呼呼搭伙过日子的男人确实没见过。

你说人怎么能看着那么聪明,尽干出让人无语的事情呢?

许时青和谢崇岳:“……”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谢崇岳轻咳一声,道:“大夫,我同您一起走一趟吧。”

许时青被这鬼天气折腾得难受,昨晚一宿没睡,这会被谢崇岳赶回去睡觉了,他确实困得很,没再多说些什么。

出了门,走了好一段路。

谢崇岳说:“他那伤病,真没法子治?”

青年喝了药,这几日的伤痛倒是缓解了不少,睡得着了,但昨夜里湿寒更重,他半夜疼醒,硬是睁着眼没吭声扛到天亮。

“你们这些江湖人,年轻时打打杀杀,随便糊弄些药,疤都没好全就敢继续舞刀弄枪,落下了病根,能怎么办?”老大夫见过太多人,对伤口也很熟悉。

眼前二人的年岁、气度和身上的伤口,显然也是大人物。

“好好补,好好养。”老人最后说,语重心长:“别再奔波劳累,定下来好好过日子吧。”

许时青要能停下来,也就不是许时青了。

于是谢崇岳听完,沉默了下,摇摇头道:“有别的法子吗?”

大夫吹胡子瞪眼。

哪还有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又不是中毒或者生什么病。

受了伤累下来的后遗症,除了养着还能怎么治?

谢崇岳也清楚,于是没再吭声,最后还是大夫叹着气说,尽力而为,能养到什么地步,就是什么地步了。

等他回了那院子,许时青躺在屋檐下的木质地板,晒着太阳睡了过去。

谢崇岳走过去,按理说他该把人抱进屋里,顺便数落一下被扰醒的许时青不应该这么大喇喇的躺地上。

江湖人不拘小节,也不是这么个不拘小节法。

但这一次他没有,只是在青年身侧坐下,细细的感受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

紧接着,谢崇岳俯身,在许时青上方落下大片阴影,垂下眼帘,注视着那张因为酣睡而略微泛粉的脸。

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的内心竟然如此平静,就好像只要这个人在身边,那么不管眼前是生老病死还是朝堂的明争暗斗,他都能跨过去。

“……?”

许时青终于从乱七八糟的梦里回过神,发懵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谢崇岳,还以为他是想亲了,撑起身凑过去亲在了男人嘴角,打了个哈欠:“回来了……”

猝不及防被撩了一把的谢崇岳捏了捏鼻梁,伸手把人往怀里捞了下,才开口问:“大夫那边说,我们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再四处奔波了,你怎么想?”

这个时代只要是赶路,就不可能对身体没有伤害。

而江湖人出门的次数可太多了,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马上、车上或者路上。不少人是暗伤堆积,晚年一病不起,直接去了的。

许时青趴在他肩膀上,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办,但要他呆在一个地方一辈子不出门这也不现实。

“……实在想出门,那就走吧。”谢崇岳拍了拍青年的背,他看出了他的犹豫:“要是想停下来,就停下来。”

“喔,你不想关着我吗?”许时青问,关系确定以后,他对谢崇岳心里的想法其实也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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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没遇上谢崇岳、一个人混迹江湖的时候,可没少碰见那种胆大包天以为他是个好捏软柿子的纨绔子弟。

一开始可能还不明白,后来次数多了,许时青纳闷的和友人诉苦,怀疑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不然怎么姑娘没招着,找来的尽是些登徒子。

友人幸灾乐祸,但还是仔仔细细的与他分析一通,最后猜想这些人就是宅子里金堆玉砌,才有这么个癖好,好逼良为娼、困鸟囚鹤之事。

那些放浪之徒当然不可能与谢崇岳相提并论,毕竟世子殿下是走正规流程和许时青谈了恋爱,堪称是正人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