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的急转直下,超出了邓启先的想象。此刻的他伤心、愧疚、自责,无颜面对大家。一刹那间感觉人世间不过如此,生有何欢?死又何哀?只不过是一具皮囊在苟延残喘罢了!
“这样也好,她们母女俩在一起就不会孤单了……”陈叔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字字刺痛了在场的人,秀兰抱着他哭:“爸,你还有我们呢。”
邓启先扑通一声跪下,痛哭流涕,说:“陈叔,以后你就是我的父亲,我会像秀梅一样伺奉您到老。”
大家都愣了一下,秀兰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陈叔连忙扶起他,一迭连声的说,千万使不得……千万使不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有空来玩就行!
“不过我有一要求……”邓启先沉吟一会,说:“把秀梅和母亲葬到石砰村,陈叔也接到石砰村,方便照料。”
邓启先的想法让在座的人耳目一新,一时不知如何处理。秀兰心中的怨气消了一半,想不到他还有些情义!邓启先提醒了她,父亲年老了,一个人生活,确实令人担忧,自己又远在深圳,鞭长莫及。
想不到弟弟会有这样的想法,启茂心中大骇。他并不反对弟弟对陈叔好,只是他还没成亲,拖着一个老人,会不会拖累他?会不会成为他日后生活的负累?只是岳父一个人住,孤苦伶仃的亦令人不放心!两难的抉择。
“爸,你的想法怎样?”启茂转身问陈叔。
“我的想法就是不能拖累了小邓,我一个老木头,就住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你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怎能安心?”秀兰忧心忡忡。
“这么多年不就是这样过的吗?以前你母亲在的时候,我还要多照顾一个人呢!”陈叔依然坚持。
“要不这样吧……”启茂沉吟半晌,说:“爸,你也知我和秀兰在外工作,不能伺奉你。你一个人在家我们又不放心。”启茂顿了顿,看了看大家,说:“启先接爸回石砰村住,伙食费由我们出,这样既让我们安心又不拖累启先。”
陈叔紧闭着嘴唇,低头沉默,额上的皱纹如雨水冲刷过的黄土坡沟壑纵横。
秀梅和母亲葬在了石砰村,邓启先的老屋对面,打开门就能看到两个新起的坟头,静静的卧在黛青色的松林中。陈叔每天起床就搬张凳子坐在门槛边,看着对面山出神。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的悲惨莫过于此。邓启先唯有每天下班后就赶回家陪他聊聊天,让他慢慢淡忘。
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恍恍惚惚,以前每天一睁开眼就如充满气的皮球,干劲十足的邓启先不见了。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办公室的同事都纳闷他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憔悴到如此地步。
晚上的应酬都推掉了,下班就是回老家陪陈叔。慢慢地,局里开始流传他的风言风语,说他是因为被顾局长冷落,思想有压力,想不开,才变得憔悴。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神,仿佛是亲眼所见般细致生动。
传言沸沸扬扬的时候,老梁终于忍不住了。逮了个办公室清静的下午,问邓启先:“小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顾局长冷落你,思想上想不通?”
邓启先愣了一下,脑子里飞快搜寻工作上的蜘丝马迹,哪一点与他所说的匹配。最近确实比较少跟顾局长出去应酬,一些小业务也是由新进来的小伙子去跟,自己最近精神常不好,怕误了事。想到这里,邓启先心里大概有了谱,笑着说:“哪里的事,最近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和你说的风牛马不相及。”
“哦……”老梁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沉吟良久,不忘提醒邓启先说:“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不提防啊。”老梁向新进的小伙子的座位努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