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站了一天,甘棠打水来要给沉璧泡脚:“这才三月中就热成这样,明镜小师父说明儿要早起煮灯心水分给来听经的人消暑气。”
紫芝端了点心送进来。
朝华吃着点心,问甘棠:“灵感寺那儿可有什么消息?”
“沈家公子一到寺中就闭门抄经,罗姨娘和五姑娘一起听经。”甘棠说完又小心道,“姑娘,楚六公子派人送了一盒点心来,还有两盒药油,都放在那边没动。”
竟追到三天竺来了。
容朝华微微叹了口气:“还有什么?”
“还有……还有一封信,压在食盒底下。”甘棠做事细致,送来的东西她都亲手查点,两层的点心一打开就见最下面压着信。
说着将信递给朝华,几个丫头见姑娘的眉头越锁越深,甘棠芸苓心里都在叹息。
朝华扫过几行,楚六竟还约了她见面,就在三天竺那块有名的三生石畔,说不等到她就在三生石边站到天亮。
“沉璧,陪我走一趟。”
朝华干脆也不换衣了,就那一身雪灰色素衣裙,趁着寺中人都在预备明日要发放的丸药时,从小门出去。
沉璧提着风灯紧跟在容朝华身后。
此时天色刚黑,香市比白天还更热闹,卖素食的摊子铺开来,处处是人是灯,整条天竺路灯火煌煌。
三生石畔站满了来拜香的年轻男女。
朝华一眼认出了楚明忱,所有人中衣着最锦绣的那个就是他。
楚明忱在三生石前来回踱步,书僮惠明时不时劝他一句:“公子,三姑娘不会来的,您就歇了您那心思罢!”
又不是没求过,撒泼的办法都用上,家里老太太太太根本就不松口,连带着把出嫁的姑太太都给埋怨上了。
要是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公子跑到这儿来找三姑娘,又得开发一顿板子,不是打公子,是打他们当书僮的。
“公子啊,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云林还在床上躺着呢,再把我也给打了,谁给你送信把风?”
沈聿抄完经书,正带着白菘在香市摊子上淘旧书。
这条路上佛寺林立,今年有许多应考的举子往来爬山赏春,游佛拜香。
白菘眼尖得很,指着三生石边的锦衣公子哥儿道:“公子,那是不是楚家的小公子?”叫什么来着?
沈聿抬目望去,果然是楚家六公子楚明忱。
他们在万松书院见过面,同为今年下场省闱的考生,楚家又与容家是姻亲,容三爷特意引见过。
楚公子生得唇红齿白,看一眼就知道他是富贵锦绣堆里养出来的。
“还真是楚公子,公子,咱们要不要跟他打个招呼?”
沈聿扫过一眼,将楚明忱的情状看了个分明,他衣饰华美,神态却焦躁,又不住踱步翘首。
便摇头道:“不用,他在等人,我们不要打扰。”
三生石畔等的,当然是佳人。
“公子怎么知道?”白菘好奇张望过去,就见楚明忱公子的眼睛果然直勾勾盯着宽道,倏地似是人群中看见了他要等的人,眼睛都亮了。
“还真是……”白菘话没说完就音调一粗,“那个不是三姑娘身边的丫头吗?”
沈聿冷眉微抬,侧身望去,果见小道上来了女子,一个身形苗条,步态娴雅,另一个只看步子就虎虎行风。
两人都戴着帏帽,看装束还真是丫头打扮。
“你怎认得出?”
“容家的一等丫头都穿绿绫白裙。”白菘略有些心虚,赶紧将话扯开,“三姑娘的丫头跟楚家六公子见面。”
会不会是戏文上说的那样,私定终身?
那容三爷怎么还想将他女儿说给公子当媳妇,公子不就戴了现成的绿帽子?
白菘刚想找理由凑上去,就见那两个女子和楚公子一起去了三生石后的密林。
“公子,咱们要不要……”
沈聿墨眸微敛,那两个女子虽都作丫环装束,但青衫白裙那个处处顾及身边雪灰色衣裙的女子,那个女子只怕就是容三姑娘本人了。
“去,买个几个馒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