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提了两把菡萏色莲瓣长嘴玉壶入席,递给空青一把,他举起酒壶,与空青碰了一下,笑容疏朗坦然:“我水家甚么都缺,就是不缺酒,只管喝。”
壶口处一线凝碧色的酒缓缓流淌,如一汪深潭,隐带染花的夜露幽香,此酒名寒潭香,入口清冽略显寡淡,可后劲儿却足,多饮伤人。
落葵生怕苏子饮多了酒,伤身伤心,劈手夺过他的酒杯撒到地上,翻了翻眼皮儿:“喝喝喝,你就知道喝。”这口气像足了经年唠叨的管家婆,发了一通唠叨后,又斟了杯青梅递给他:“别喝寒潭香了,仔细喝多了头疼,还是喝青梅罢。”
他二人一副寻常百姓般兄妹情深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竟是出自嗜血道中的狠辣之人,空青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一脸笑意。
落葵笑道:“你瞧甚么呢,瞧的如此开心。”
空青学着苏子的样子,对着酒壶痛饮了一口,缓缓道:“这一路走来,我见过为修炼魔功血祭了半个村子的嗜血道中人,亦见过为了强抢民女屠了整个寨子的正阳道中人,所谓正邪,真的很难说清楚。就像当初的冀州孙家家主和几大长老被杀,世人皆道是茯血派的前任掌教大人强抢孙家姑娘,灭了孙家,可又有几人知道,孙家家主四处掠夺童男童女用以修炼,遇上不肯从命的人家,就动辄灭人满门,那几年逼得附近村寨几乎家家戴孝户户抬棺呢。”
落葵扬声冷笑:“江湖中向来如此,但凡天下有甚么罪孽都推到嗜血道头上,再加几桩又能如何,又岂嫌多,甚么狗屁正邪,人生在世,但求心安罢了。”
“众口铄金,正阳道要打,我嗜血道奉陪便是。”苏子换了青梅,仰头痛饮,喝一半漏一半。
空青深以为是:“可见,单以修炼之法不同而分善恶正邪,实在有失偏颇。”
落葵垂首,就着雨过天青色的莲瓣杯盏,浅尝辄止了点,这青梅是经年所酿,此番起出来,嗅之格外醇香,淡而独特的果香味,混合着酒香,在唇齿间萦绕不绝。
她生就一双冷眸,透出来的笑也冷清淡薄,唇边不动,笑却从眸底冷冷漾出:“青公子倒见事明白,嗜血道的确有些许门派靠血祭生灵修炼,但大多门派走的也是正途,只不过行事随心,肆意妄为罢了。”
见苏子喝起酒来没完,落葵生怕他喝坏了身子,忙夺下酒壶,换了醒酒汤过去,苏子无奈的摇摇头,盯着她落井下石起来:“臭丫头,你当真愿意嫁给京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