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萧湛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整理思绪,“这往生蛊之所以能够起死回生,说白了便是一命换一命的道理。将蛊毒置于养蛊之人的身上,当此人的性命岌岌可危之时,此蛊虫就会以自己的性命献祭,让此人重获新生。”
“竟然还有此事?”萧湛话音刚落,头一次听说往生蛊之作用的洛腾先一步出声问道。宋文禹看了一眼洛腾,并没有觉得唐突。不久之前当他从阿金口中听闻此事时,也是这么一副惊诧的模样,“那通天阁中人,岂不是人人都有两条性命,可以有恃无恐了?”
“倒也不是这么说。这往生蛊的制蛊方法,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习得。不知为何,一直以来这往生蛊之术的修习之人一直以女子居多。”
“既然是通天阁的东西,又是如此珍贵。想要借来为我祖母续命,怕是天方夜谭了。”宋文禹适时出声,言语苦涩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萧湛不动声色地看了宋文禹一眼,笑了笑道:“也是……若是一早便与通天阁的人有交情,倒是另说了。若是这条路行不通,或许咱们还可以想一下别的办法。不过当务之急,应该是让宋老夫人能够安然度过今日。”
“王爷说得是。”
宋文禹点了点头,三人正说着话,怀仁的声音忽然从屋外传来,“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的花轿已经到宋府门口多时了。眼下吉时已到,需要将新妇迎进府中了……”
宋文禹听了怀仁的禀报,便知道祖母的院落里眼下应该还是乱作一团,所以宋余氏也脱不开身来做主。于是他便向怀仁道:“既然吉时已到,仪式自然要按时举行。你先差人去门口告诉喜婆一声,我去主屋找父亲母亲。”
“是。”有了宋文禹的回应,下人们就有了主心骨,之前有些浮动的人心也稳定了下来。
“王爷,微臣先行告退。”
“你且去忙,我在这儿静候佳音。”萧湛向宋文禹举杯致意,目送宋文禹离开房间。
……
和宋文禹分开之后,阿金就一直心神不宁。阿珍跟在她身后默默瞧着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忍不住道:“姑娘,您已经在这儿走了半个时辰了。二少爷都已经准备将新娘子迎进府里了。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阿珍,你说,白术师姐可还在王都之内?”阿金被阿珍这么一说,总算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这可说不好。药王谷的弟子都撤了个干净,白术大师姐还留在王都做什么?再说了,他们药王谷的人,向来不喜王都,更不喜欢咱们。”
“你说话……倒是直白,”阿金干笑了几声,知道阿珍也没办法替自己出谋划策了。她叹了一口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小几。忽然,她猛地站起身来道:“你说,若是找沈玉出宫为老夫人诊治,能有几分把握?”
阿珍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才一脸疑惑地看向阿金道:“姑娘,沈姑娘有几分把握救治老夫人。奴婢只是在想,在此之前,姑娘考虑的不应该是怎么将沈姑娘从宫中请出来吗?”
阿金愣了一下,有些沮丧地又坐了下来道:“你说得没错。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姑娘这是关心则乱。”阿珍好心安慰道,突然灵机一动,很是兴奋地看着阿金道:“姑娘,先前奴婢去大厅里帮忙的时候,就听说太子妃殿下会过来参加二少爷的喜筵,却不知沈姑娘会不会跟着出来伺候?”
阿金一愣,心情有些复杂地低声呢喃道:“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刚才在后院,我不曾见过孟氏。”
“姑娘,太子妃殿下是何等身份。她若来了,也一定不会在那女眷席中坐着的。”
“对,你说得对。”阿金喜上眉梢,可是这喜悦并未持续多久,她的脸上又蒙上了一层阴云,“现下文渊他们马上就要拜天地了,若是孟氏来了,定会被请到上座。宋老夫人眼下这个状况,她现在应该也会知道了……若是她带了沈姑娘来,一定会出手相助吧。毕竟……”
阿珍不知道她喃喃自语说了些什么,见她又在发呆,便轻声问道:“姑娘,那咱们还去拜见太子妃殿下吗?”
阿金摇了摇头,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在这个时候出现,“咱们还是去喜堂里帮衬一下。老夫人那里,怕是不需要我了。阿珍,你去和怀仁说一声,便说若是太子妃殿下身边带着一位叫沈玉的女官,便让他去禀告大郎君。他会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的……”
阿珍想不明白为何阿金的情绪忽然就变得低落起来,她向阿金行礼之后,便匆匆忙忙地跑出去找怀仁了。
……
正如阿金所料,孟一荻确实来了宋府,也确实带着沈玉。只不过她们为了避嫌,并未在后院女眷席中等待,而是在主屋旁边的一个侧厅里休息着,这也是宋余氏特地安排的。
时隔多日,再来宋府,已是物是人非。孟一荻并不想在这儿多做逗留,只想做完分内之事便离开。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有所有人颇有兴味的目光都让她如坐针毡。
沈玉见她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俯下身子来轻声问道:“娘娘,您若是不想待在这儿。咱们和主人家说上一声,回去便是了。反正,礼已送到了。”
“不可,”孟一荻轻轻摇头,“母后这次让我过来,其中便有试探的意味,再则也是想让我替太子笼络人心。你看今日喜筵来了那么多人,我若这个时候落荒而逃,岂不是留人话柄。”
沈玉闻言,便也不再说离开的事,“奴婢刚才听外头有脚步声,似是十分匆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宋府出了什么事情。”
被沈玉这么一提醒,孟一荻也觉得奇怪起来,“是呀。按理说这吉时将近,应该有人过来请我入席才是……”
她话音刚落,房门就被人推开了。孟一荻抬头一看,发现是怀仁站在门口,脸色忽然变得苍白,“你……”
“娘娘。”她话还未说出口,怀仁便退让到了一边,宋文禹上前一步站在了门口,向其行礼道:“我家老夫人忽然病重,微臣斗胆,向娘娘求个人,救治微臣的祖母。”
孟一荻瞧着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宋文禹,忍着心中酸涩,轻声开口道:“宋大郎君客气了。你想要求什么人,老夫人病重,本宫有什么可以帮一把的地方,自不会推卸。”
“娘娘,臣下想请在您身边伺候的这位沈姑姑随臣下走一趟。”
沈玉没想到宋文禹一出现就指名道姓的要自己,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向宋文禹,见他神情如此笃定,更是疑惑了,“娘娘,奴婢……”
“既然是宋大夫请你过去,你便过去吧。你且放宽心,宋大夫是个性子温和的人,他不会为难你的。”孟一荻以为沈玉是心里忐忑,拉过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沈玉点了点头,便跟着宋文禹离开了房间。他们转身离开时,孟一荻坐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
宋文禹带着沈玉匆匆来到主屋前,他忽然转过身来,向着沈玉深深鞠了一躬。沈玉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了一步道:“宋大夫,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