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个老王八龟,你做的这是什么玩意儿,咋味道这么怪?可别又弄错了,把我药死了,茂昌还没娶媳妇呢!
这地方我也认识,是大队支部后面的一个院子,住着个赤脚医生,跟黄二白一样,也姓黄,只不过医术远远没有黄二白那么出神入化,而且医者不自医,耳背的厉害,以前有人找他看肚子疼,他可倒好,模模糊糊听见了一个疼字,给人开了点云南白药点肚脐子。
那人还倒霉——不是吃坏了东西,是急性阑尾炎,点了云南白药等着好,也没好,好险没死了。
后来有胆大的,也是穷,怕上大医院花钱多,让他弄点治感冒的药,他可倒好,听成了治干燥(本地跟便秘叫干燥)的药,又是大黄又是番泻叶,搞得那人好险没拉脱了肛。
从此以后村里几乎没人敢找他看病,宁愿找花娘要碗符水喝,也比他管用。都说他不能医活人,只能医死人。
他听说之后倒是吓了一跳,问村里人咋知道他身世的——其实他祖上是干仵作的,现在叫法医。
我不在家,我爷爷被人打了只能给送到了这个地方来,弄得我心里一阵难受。
因为长年累月没有病人,这黄大夫横不能饿死,就在院子里面种瓜点豆,喂鸡养鸭,好歹能混上点吃的。
这会儿他正站在架子底下摘丝瓜,一边摘一边瞅着我爷爷:娶媳妇?茂昌娶媳妇干你屁事,调戏完儿媳妇,你还想着再调戏调戏茂昌媳妇?
我爷爷这会儿正躺在了癞葡萄架子底下,浑身裹的跟木乃伊似得,脚还吊在了架子下头,一听这话暴跳如雷:你个死聋子你今天不聋了?信不信我一耳刮子把你扇聋?
这事儿这么多年以来,都是我爷爷的一片逆鳞,谁也摸不得碰不得,我打小七拼八凑,才从一些碎嘴子那知道了大概情况。
黄大夫笑的有恃无恐:你有本事就起来呗。
说着转过身去继续摘丝瓜。
据说黄大夫会的是唇语,背过身就屁都听不到了,我爷爷脸红脖子粗,骂了半天,可黄大夫一声不言语,他一个人骂的很寂寞,又没水喝,不长时间就偃旗息鼓了。
也幸亏这黄大夫聋,要是个平常医生早把你给扔出去了。
长手一开始盯着一院子瓜果蔬菜,看意思有点想吃,这会儿一瞅我爷爷,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了,瞅着我就说道:别说,你爷爷跟你挺像。
李国庆的表情则有点尴尬——其实村里也有人传过,说我妈跟我爷爷有私情,我其实是我爷爷的种,后来我越来越大,确实跟我爷爷越来越像,那帮人传的更欢了,本家觉得丢人,都绝口不提。
只是我没遗传我爷爷那种点火就炸的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