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霸见状,策马上前,问道:“敢问都督,为何停下?”
曹真目光不住打量四周,沉吟道:“大军行进的中途可以长驱直入,但越是接近敌军,越要小心谨慎,誓要做到万无一失。关于这一点,仲权你务必须记住了。”
夏侯霸忙抱拳应下。
曹真缓缓颔首,又言道:“听那个羌人木巴的说法,此番武都、阴平大乱是蜀国人出兵的缘故。但我等一路行来,沿途并未见到半个蜀兵,可见木巴话中颇有疑义之处……”
顿了一顿,他侧身问道:“仲权,本督且问你,你可知前几天大军经过下辩城时,本督为何下令不加掩饰行踪,反而刻意顿兵于下辩城下?”
夏侯霸稍一思索,联系他刚才说的那番话,旋即回道:“末将猜想,如果蜀贼占据武都,不可能不在下辩这般要地驻守大军。而大都督此举,便是欲营造大军压境之势,逼迫下辩蜀军展露真容!”
曹真闻言大笑,拍了拍夏侯霸的肩膀,赞道:“孺子可教也。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忽压低嗓音,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继续道:
“蜀贼固然是魏王之心腹大患,但如今凉州叛乱迭起,豪族、胡人公开抗拒朝廷命令,如此局势引得多少心怀不轨者等着看子桓的笑话?须知凉州局势一旦糜烂,辽东、幽并、江淮、甚至青徐等地的豪族亦会相继脱离朝廷掌控,那时便是先王再世,也再难压制。刘备、孙权乃当世人杰,若趁机发难,我大魏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我等当务之急,便是要杀鸡儆猴,重定凉州,为魏王争一口喘息之机,重整朝纲!至于蜀国……须知攘外必先安内,本督以为,如今并非与之相争的好时机。”
夏侯霸沉思片刻,还是疑问道:“那都督如此大张旗鼓而来,所为何哉?”
曹真挺直背脊,昂然道:“本督此来,一是要用行动告诫武都的羌人,我大魏虽然撤走兵马官吏,但西军铁骑犹在!铁骑自天水出发,一日一夜可奔袭至下辩。这些羌人安分守己些倒还好说,若真的敢勾结蜀国人,本督也不介意再屠杀上几批。”
顿了顿,又道:“据本督所知,刘备今年初兵发荆州,徒费了许多钱粮,兀自丢城弃地,还损了上将关羽、谋主法正,此时未必有攻略西北的余力。但强端既然派了使者求援,本督便不得不重视。”
夏侯霸面上疑色更浓:“只是沿途却不见蜀贼一兵一卒。即便抓了羌人拷问,他们也只说是参狼羌人奉了马超之名会盟,准备共讨白马氐人……供词与强端信中所言大相径庭,真是奇也怪哉……”
说到这儿,他忽想起一事,忙又问道:“莫非强端获悉参狼羌人联合起来对付他一事,故而企图以蜀国人为借口,邀我军出兵助阵于他?”
曹真摇头道:“未必。其一,羌人未必是强端的对手,不到死生存亡,他不敢擅自求助我军。其次,木巴说得很明白,原本弱小的九部羌人正是得了蜀国人的帮助,这才能击败羌王雅顿,并形成合力。所以对于蜀人出兵武都、阴平一事,本督深信不疑。唯一尚须观察的,是蜀国人到底是全力攻略而来,还是只想趁我军出征凉州间隙,在武都浑水摸鱼、捞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