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饮过河水后,自行在边上啃食青草了。
姜维起身,从马鞍上取下水囊,当下“咕咕”狠狠灌了一大口。经过这番短暂休息,他方长长吁了一口气,精神陡然为之一振。
他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敌人,暗忖雅木吉能当上参狼羌的大王,绝非易于之辈。此次吃了那么大的亏,决计不肯轻易撤军,必是要追击到底的。
不过因为粮草被烧的缘故,雅木吉追击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于自己反倒越是有利。羌人可以依靠行猎补充军粮,但终非长久之计。军粮一旦供应不上,军心必将生变。
按着他的估计,雅木吉此刻的心态当如赌徒一般无二了。
休息完毕,姜维**着白马的脖子,轻声道:“小白啊小白,此番当真辛苦你了,再坚持一日一夜,等平安到了阳平关,我便请你喝酒罢。”姜小白似懂了主人的话语,高昂一颗硕大马头,“唏律律”得嘶叫一声,已是恢复到平时生龙活虎的模样。
经得这几日磨合,无形间,姜维已同座下白马形成一种默契,他能捕捉到小白的喜怒哀乐。同样,他也确定,小白可以通过诸如踢腿提缰等动作,准确感知到自己的意图。一人一马,交流无碍,浑然一体,达到了人马合一的境界。
时东方已经透亮,姜维定好方向,翻身上马,徐徐离去。
许是方才饱腹一顿的缘故,又兼两日两夜不曾好好歇息,此时略微放松下来,他竟隐隐有些犯困。
他见小白走对了方向,就欲闭上眼睛,假寐一会儿。谁知“假寐”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姜维就伏于马背,真得就此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
他梦见残阳如血,天地间一片暗红,母亲姜文姜武杨姨一行人站在远处瑟瑟发抖,急切间看不清面目。自己想去汇合,却被一群羌人团团包围。
羌人人数众多,俱是面无表情,自己无论如何都砍杀不尽。好不容易寻了个空挡,杀透重围而出。一路上兜兜转转,远远又被一群龇牙咧嘴的恶犬盯上。
竞相追逐许久,恶犬突然窜上来咬住小白的后腿,小白吃痛之下,立足不稳,嘶叫一声就此跌倒。自己也被甩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重重跌落在地,姜维就此惊醒,猛然在马背坐了起来,满头皆是淋漓大汗。
他转身四处观望,只见周围山势险阻,沮水如一条玉带穿越群山而过,只留下窄窄的河谷道供人通行。
此时的姜维就是骑马奔驰在这条狭窄的河谷地。抬头望望天空,已是日中时分,四周仍是空无一人,远远只有狗吠声传来。
姜维一边暗笑大敌当前,自己尽然还能睡着,一边不禁拍拍胸口,庆幸这只是个噩梦而已。
蓦然,他忽察觉有异,心道:“怎么荒山野岭间会有狗吠之声?”警惕之情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