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泽本感受不到这记忆中带给他的疼痛,但他直觉脑子犯迷糊又干呕。他心想,准是师尊撑不住了。
他不打算再将这段看下去,想要赶紧从白酥身上脱离。这种生硬的剥离感让他感到痛苦,但他和师尊需要自己把事情的原委都看清楚,而也不能让师尊再坚持下去了。
很快这种疼痛持续到了那个熟悉的地下,被不断的哭泣声音所吵醒,程泽四处张望,是白酥站在那石壁边缘冷眼旁观着那“舞台中央”的好戏。
她劝不动,女孩子们虽然害怕被嫁到这妖神庙来,但大部分都在自己爹娘的思想灌输下认定做妖神的新娘是荣誉,是引以为豪的。
只有让她们当面看一场,这被他们当做神庙,当做救赎的妖神庙,是如何将她们一步一步拉入深渊的,她们才能够相信自己说的话。才能够听自己的话。
白酥不识字。不会写,她便只能在石壁之上慢慢的刻画下来。起初她腰间的伤口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可这妖神庙似乎是真的有什么魔力吧,像是吸收了精气一样,她的气血越来越好。
而周围一个又一个的女孩子,除了惶恐便是发呆得了癔症。她们尖叫着,怒吼着,害怕的抱成一团……
程泽眼花缭乱的在白酥的记忆碎片之中捡取着他需要的记忆。那白酥的身体日益的好转,与周围新娘身体日益的衰弱,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们不甘心,却又实在欣慰。她们说着“这下子……城里就该下雨了吧……”
“爹娘,我好想你们……”
“只要城里下了雨,他们会记得我们的。”
白酥看着她们一个个圆润可爱的脸,在这地方的磋磨之下已然干瘪蜡黄,睁大了眼睛高声说着:
“没有用的——妖神庙是假的,都是假的。幽兰城不会下雨,也没有人会铭记我们。这里面供奉的不是神,是妖。它们把我们当饲料,我们都会死的——一个,两个,三个……还有我哈哈哈都活不了。”
白酥边说着便伸出手去指,眼睛瞪的很大,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畏惧与害怕,明亮的眼睛里充满着怨恨,她想让所有人都遭到报应,她想要毁了这座妖神庙……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也都猜忌过,可谁都不敢说出来。诋毁妖神是大罪,对神不敬更是大罪。但现实让她们打了脸。
她们所敬仰的所尊敬的没有回报给她们想要的雨水——能让庄稼不再干枯,小河不再干涸的雨水。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他们听着雨水打在庙檐上的声音——只是下了几滴小雨就停下了。
之后无论她们付出的再多,遇到再糟心的事,她们都期望着天降甘霖润泽万物。
只可惜如今听白酥将现实挑破,他们一个个自己骗自己的心,一个个无可奈何而抚慰自己的希望,都成了飘渺的虚妄。
这地方阴气重,怨气大。她们无处可逃,她们含冤死去,这吃人的庙,又镀了一层“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