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还赌不赌了?”
荷官知道对面这位已经没钱了,但出于礼貌和规矩,还是得问一声。
“赌,怎么不赌了?”
魏公公抬头看了眼那碗盅,继而又说了句:“不过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银,能不能等我的人送钱来。”语气是带商量的了。
“公子,赌桌规矩不等人。”荷官断然拒绝,然后“好心”建议道:“公子要不改日再来试试手气?”
见好就收可不单指赌客,于赌场而言也套用。已经割了这小子大几千两银子,荷官也好,赌场做主的也好,都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说白了,赌场这边也怕出事。
毕竟,杀猪容易,可也得防着把猪逼急咬人。
“改日不如撞日,改日我不定有空玩呢。”魏公公真是不听好人劝啊,想也不想就从怀中摸出一叠银票扔在了桌上。
“还是大!”
声大如牛,把边上的王大力给吓了一跳。
有眼尖的赌客看清票面所示,低声与周遭人道:“扬州泰昌号的票子。”
桌上的银票正是南直最大票号扬州泰昌号的,而这泰昌号的主人前不久在通州时和魏公公还打过交道。银票有八张,都是两千两面额的,合在一块一万六千两。
“一把定输赢,这把要赢了,输的就都回来了。”
魏公公信心十足的和边上王千总说着,理论上的确如此。他老人家刚才输了六七千两,这把要赢了,反手就能赢一万两回来。
王大力在边上别说附和了,真是连呼吸都差停顿了。
他现在想法多了些,想的最多的却是你这公子哥要把这些钱给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替你把事办了啊。
后悔,真是万分后悔。原先知道对方找他办事会给好处,但这好处不至于叫他提脑袋来办,但要有这么多钱,别说是提脑袋了,就是让他脱裤子也干啊。
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不能用钱搞定的,如果有,那就加钱!
赌客们这会真是开了眼界,开了他们这辈子没见过的眼界,几乎所有人都憋着气不敢吱声,因为,这般赌法真是超出了他们对于赌钱的任何认知。
赌场这边也都上头了,赌大小能赌上万两,别说搁这小小上海县不曾见过,就是搁松江府、苏州甚至南京城,怕也百年难遇啊。
那几张银票真是烫手,烫的荷官身子都微微发颤了。一万六千两,别说他这辈子没见过,就是这家赌场的负责人怕也没见过。
数目太大,也太过惊人,以至于荷官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但他不敢说接这注,他做不了这主,只能借着下手验银票的空当,不动声色的朝看场的看去。
那看场的这回也不敢点头了,而是进了后面挂着帘子的房间。
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十分的富态,不是赌场的东家,但却能代表东家决定任何事。场子中人都叫他张爷。
“什么来头?”
张爷喜欢玩铁球,手里的两个铁球转的很是灵活,外面发生的事,他可是一直盯着。
看场的道:“听口音,像是江北扬州的。”
“扬州的?”
张爷想了想,自家东主和扬州那边有生意来往,但却没听说哪家有这么个二五愣子。
“张爷,接不接?”看场的低声问道。
“接,为何不接?送上门的钱不要么?”张爷轻笑一声,“老吴手里有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