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太子是常洵,永宁自不必多嘴,可太子是常洛,她这做姑母的就不能不提醒侄女。
于永宁自身而言,常洛也好,常洵也好,谁做太子,她都是姑母,无须权衡什么利害关系。
她为常洛新添的女儿绣童鞋,只是出于长辈的喜爱。虽然才三十四岁,永宁的心性却真的变老了。
她喜欢孩子,六天前当她去东宫看望尚未满月的李选侍,和那个还在襁褓中的侄孙女时,永宁真是打心眼里喜欢。
回来之后,她就做起了这双童鞋。
一针一线间,寄托的不仅仅是她这个长辈对于晚辈的喜爱,更是她的伤感和遗憾。
如果她和梁邦瑞有孩子,那么现在,很有可能她也当祖母了。
……..
“四姑,我记下了。”
寿宁点了点头,她再不通人情世故,总是知道姑母的好意。这件事也的确是她做的不对,她已然出嫁,应该更多的考虑寿宁公主府,而不是母亲和常洵那边。
永宁微嗯一声,多余的话她也不好再说多少,侄女心里有数就行。
身为朱家的女儿,担着公主的身份,实际不比民间百姓家强多少。于内于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做人做事,总不会出错。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这个姑母的?”永宁在亭外扫了眼,发现只有一个小太监跟着,不见寿宁驸马的身影,不禁问起冉兴让在哪。
“四姑,兴让叫父皇发到国子监反省去了。”寿宁的眼眶一红。
永宁一惊:“出了什么事?”
“四姑你不知道,我府里的梁妈妈…”寿宁将最近发生的事对姑母说了,许是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最后,都气得哽咽了。
“侄女这次来,便是请姑母能够入宫帮我向父皇鸣冤的。”寿宁跟小时候受委屈时一样,拉着姑母的手。
永宁叹了一声,她当年就是受奴婢所欺,以致毁了一生。如今侄女又遭刁奴所欺,自是感同身受。她没有推脱,缓缓起身,拉着寿宁道:“我也有些日子没有进宫探望母后了,明日我便进宫,顺便看看你父皇。”
“多谢姑母!”
寿宁很是感激,父皇最是疼爱四姑,有她入宫陈说这件事,父皇一定会还自己和驸马一个公道。
“你都说了,我是你姑母,姑母不帮你这侄女,难道还帮那些刁奴么?”
永宁笑了笑,拿帕子替侄女拭去眼角泪水,视线落在有些魂不守舍的魏良臣身上,这才注意到对方小小年纪已经是青袍在身。她是公主,对内廷的事自然清楚,小小年纪就穿青袍,这小太监显然有些背景,却不知是哪个大珰的名下。
因寿宁的吩咐,外加想着西李的事,良臣一直在亭外默立,没有发现永宁正在看他。
见姑母目光有些疑惑,寿宁忙低声将魏良臣的身份告诉了永宁,同时说了对方在西华门外救下驸马冉兴让的事。
“还有这事?刁奴真是胆大包天,连驸马也敢打!”永宁有些愠怒,刚才侄女可没说这事。
“可不是么,那赵进朝胆大包天,要不是魏公公及时相救,兴让恐怕都能被他们打死。”寿宁一脸恨恨的同时,也是心惊后怕,这要是万一小魏公公不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与你祖母还有父皇说,定要那些刁奴知道规矩才好!”
永宁想到了当年梁邦瑞被太监在大街上殴打致死的事,越发坚定要帮侄女讨回公道。不为侄女也为她,当年她对那些刁奴无能为力,如今,却无论如何不能让惨剧再演。
良臣此时已经反应过来,抛去脑中杂念,稍稍抬头看向亭中。
只是,他看过去的时候,永宁正侧着身,使得他无法看清对方的长相。但从侧面看,身段不是太苗条,属于丰满却不过头那种。
想来这位公主殿下养尊处忧,这年头又不兴健身减肥,故而成了自然微胖型。依稀间,永宁的侧身倒让良臣想到了前世中学时的女英语老师,戴着眼镜,文文静静。说像,有那么六七分。
虽然魏良臣是个好太监,永宁却因心结不愿与他说话。寿宁这边得了姑母的准音,自是放下心事,转而竟是与姑母说起那双童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