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住军刀的是一柄造型纤细的银色刺剑,那刺剑就如同是某种活着的“生物”,纤细的剑身不停的蠕动扭曲,仿佛在军刀上咀嚼噬咬着。
迅速恢复冷静的劳伦斯立刻攥紧刀柄,刀锋在刺剑的剑身上擦过刺耳的,犹如魔鬼般的哀鸣声,继续向着布洛恩袭来。
年轻学士被这充满压迫感的斩击连连逼退数步,抓住这个间隙的劳伦斯一边继续挥舞军刀,一边将右手伸向钉在墙上的斧枪。
在看到那诡异刺剑的瞬间,审判官就知道自己已经中了对方的幻术,甚至那片刻的惊愕已经让敌人洞察了记忆,自己所有的一切讯息都已经在布洛恩面前暴露无遗。
因为精通黑魔法的施法者,就是如此恐怖的存在。
窥探人的内心,勾引出最深层次的恐惧,制造诡异的幻象,口诵恐怖污秽之语,摧毁一切信念…这就是黑法师的力量。
在古老的黑暗时代,这些“貌似无害”的黑法师才是秩序教会眼中最最怕的敌人;咒法师和血法师固然拥有强大的力量,黑法师却能让一个信仰坚定的审判官背叛秩序之环。
但是……
“但是尊贵的劳伦斯·贝尔纳特却并不畏惧这些。”
恢复冷漠的布洛恩如是道。
“劳伦斯·贝尔纳特,一个普普通通继承了‘狂猎骑士’血脉的天赋者,却不知怎么成为了求真修会资历最老的审判官;几乎所有审判官四十岁不是升职前往圣都,就是顶不住压力和衰老和病痛而退役,或者早早死去。”
“你是唯一的例外。”
毒蛇般的刺剑与狰狞的军刀不断碰撞,炸裂的火花在劳伦斯的眼中变成了喷溅的脓液,被碰触到的肌肤迅速腐蚀,溃烂,化脓。
“所有人都归功于‘血脉之力’所赐——强大无比的‘狂猎骑士’血脉让你拥有了极为强悍的肉体强度和对疼痛的忍耐力,才能让你一个普通人出身的审判官,坐在如今的位置上。”
“但你我皆知那并非真相…对吧?”
布洛恩冷漠的话语中夹杂着犹如深谷低语的回音,在劳伦斯耳畔回荡。
“你一直在忍耐,无限制的忍耐…‘狂猎骑士’血脉的核心是抛弃理智,用疯狂和肆意放纵的兽性获取力量;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从理智和忍耐中获得了力量。”
“了不起!”
刀尖纠缠的刹那,走廊与密室内的煤气灯逐一熄灭,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模糊而扭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角落中向审判官袭来。
喷溅而出的脓液不断腐蚀着审判官的脸孔,三角帽下两侧的面颊已经彻底溃烂,露出了下面的骨头、血肉和牙齿;泛着黄绿色的脓液,不停地从鼻孔和耳孔流出。
但劳伦斯的眼神却没有半分变化,一把举起重新上膛的斧枪,将还在冒烟的枪口对准了黑暗中那挥舞刺剑的纤细身影。
“砰——!”
喷涌而出的火光中,布洛恩的头颅瞬间炸裂;在灼烧的铅弹下“滋滋”冒响的血肉向周围喷溅而出。
下一秒,无头的尸体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布洛恩制造的幻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布洛恩控制,他在试图……
“试图从精神层面…打垮你。”
布洛恩的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嘲弄而又讽刺。
话语响起的同时,数不清的狰狞身影已经从四面八方向审判官袭来,如同没有形状的触手;腕部,四肢,躯干,脖颈……将他包裹其中。
那触手犹如实质不断的收紧,束缚,撕扯着他的身体:三角帽被撕成碎片,手臂和头顶被划出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发出被压迫、扭拽的哀鸣,暗红色的血浆濡湿全身,视线变成了血红色。
奋力挣扎的审判官犹如机械的木偶般拼命驱使着身体,被黑色触手刺入眼窝,不断溢出血浆的眼珠再一次锁定了布洛恩的身影,拼命举起已经缠满了黑色触手的斧枪。
“砰——!”
枪声响起,倒下的却不是布洛恩。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穿着满是补丁和酒渍,用桌布改的花色裙子,泛着红晕的脸上挂着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开心的笑,怀中抱着一捧在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鲜花。
劳伦斯认识她,她的父亲就死在自己手里——维萨姆,一个被黑法师利用的黑帮和工会头目,在旧墙街《克洛维真相报》的报社,被他用斧枪打爆了头。
照亮黑暗的枪焰将附着其上的触手撕成碎片,无数的花瓣漫天飞洒,带着天真可爱微笑的少女瞬间四分五裂,倒在血泊之中。
劳伦斯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在这一刻出现了涟漪。
或许只是些许,或是只是一瞬,但对一个黑法师已经足够了…面无表情的布洛恩于黑暗中现身,从背后伸出的左手在身前平举,轻捏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