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十六
见胡女将那半个馍馍递到嘴边吃了,唐今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虽然很高兴可以省下三枚铜钱,可看着胡女低头去吃那干馍馍的样子,唐今又有些不太舒服。
胡女显然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以往吃的必定都是山珍海味,像是这样又干又硬的粗馍馍……
唐今抿唇,视线定定落在胡女脸上,没有移开。
胡女察觉到什么,微抬起眸,就看见了她眼底好像并不是很高兴的色彩。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胡女又慢慢吞吞嚼了两口馍馍,也不跟她这么干站着了,冷漠撇开脸,便拿着馍馍又坐回了火堆前面去。
唐今在原地站了一会,也跟着坐回了火前。
那有些寒碜的三枚铜板自然也是被她收回了口袋里。
她低头吃着热好了的米粥,情绪并不很高。
胡女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她虽然一直都不爱说话,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基本什么话都不说只一个劲吃的,但她今日的沉默明显和平常不同。
瞥了她好几眼,见她好像都没什么反应,心里莫名,胡女便抬脚过去,轻轻踢了她的脚。
唐今顿了顿,总算是有反应。
她微微偏过了一点脸,似乎是看了他,但还不等胡女看清楚她的表情,她就把手里剩的那半个馍馍也递给了他。
胡女:“……”
一时间,胡女有些好气又好笑的。
他冷着脸把那半个馍馍推了回去,也不理唐今了。
唐今都没抬头看他,就更不知道他这会是什么表现了,只是见馍馍被嫌弃推回来了,安静了一会,就自己闷头吃了。
她吃得快,没一会就放下了碗,起身走到了角落里去。
胡女看着她的举动,只见她在那装衣服的箱子里又翻了翻,翻出来了一个针线盒还有一堆碎布料。
本来她们这营帐看着还是挺像样的,但经过袁主将那些人的破坏后,看着就有些可怜了。
营帐里头的东西胡女已经收拾了,但营帐四周那些被刀划出来的破口还没有补上。
唐今找好需要的东西,便走到那些破口前开始缝补了。
胡女盯着她看了一会,吃完饭也不在火前坐着了,像是无聊似的走到了她身后,看她动作。
光线暗,她不太好缝,但没等唐今去找灯,胡女就顺手把蜡烛给她拿过来了。
唐今看他,他也还是那样冷漠的表情。
唐今也没说什么,继续低头去缝那破口。
或许真是无聊了,看她缝了一会,胡女也闲不住了,好奇地想要缝着试试。
他一看就没碰过针线的,唐今原本不想让他碰,但她不让,胡女又不高兴,最后就只能把针线给他试了试。
而不出预料地,胡女缝了没有几针,只是唐今一个转头没有注意,他就一针扎到了自己手指头。
看那嫩白手指头上冒出来的鲜红血珠,唐今只能又拉着他到旁边,用干净的小布条给他包扎。
胡女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这么一下,他甚至都不觉得有包扎的必要。
可唐今却分外坚持,愣是把他在椅子上按着坐下,用那小布条一圈一圈地,就给他的手指头包扎了起来。
橙红的火光映在她半边脸上,也照进她那双浅色眸底,她分外认真地看着他的手指头,动作都严格又专注。
至于吗……
胡女撇过了头。
可是。
感受着时不时会碰到他手指的,另一个人手指的温度,胡女的心情,好像又微妙地有些……好。
……
可笑。
对。
他一定是觉得这个人陈人这样夸张的举动很是可笑才会……
给胡女包扎完手指,唐今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又自己拿着针线去缝了。
而胡女在小板凳上坐了一会,又别扭起身走到了她身后。
夜里风大,从破口中吹出来的风更冷,胡女看她缝了一会便发现她缝线的动作没有最开始那么灵敏了……
显然是手指都已经被冻得有些僵了。
他刚刚就缝了那么几针都觉得手指冷得快结冰了,她缝这么久……
和他的手不同,她的手是黑的,糙的,就是冻红冻僵了也不太能看出。但那不代表她就不会被冻着了。
胡女伸手又要去拿唐今手里的针。
就是这么被针扎一两下而已,根本就不至于让他不能动了……
察觉到胡女的意思,唐今下意识就要躲,她将针线举高,可胡女也高,伸手还是能拿到她手里的针线。
见他好像又要跟她犟,跟她手里那针线犟的意思,唐今也不得不说他:“你手嫩,冻久了会生疮。”
要是冻伤了到时候又要花钱去买药膏来涂了……她没有那么多钱。
胡女却还是抓到了她手里的针线,“你……不生?”
“……我手糙。”她手上本来就有不少生过冻疮的痕迹,再添上一些也没什么的。
但他的手那般嫩,那般好看……
唐今不自觉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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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女眸色莫名就冷了下去。他突然就不是很想听她说话了——她说的这些话总叫他觉得一点都不好听。
用力从她手里抢过针线,胡女推开她就接着补起那些破口来。
唐今再要抢,他就干脆横眼瞪她。
唐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更重了……
好半晌,她又去角落里找出什么东西,拿着就去了外头。
胡女本来还奇怪她要去做什么,正想出去看看的时候,就忽而察觉自己面前不断漏风的口子不漏风了。
有人在外头用布暂时将破口的地方挡上了。
这么挡上当然没法解决营帐漏风的问题了,但却能让他的手不要再吹到那么多的风。
隔着一个营帐,隔着一块布,胡女也瞧不见外头那个笨陈人的模样,只是……
看着手指头上缠着的布条,看着营帐外模糊的身影。
凤眸低敛,僵僵在原地站了好一会,胡女才终于将心口处泛起来的那股涟漪给压下去。
他从针线盒里又找出一根针还有一段线来,拿着就又走到了外头去。
瞧见那傻傻举着布按在营帐破口上挡风的笨陈人,胡女快步走过去把她给拉开。
不等她说什么,胡女就用针线把那块布的四角给临时缝在了营帐破口周围。
虽然缝不严实,但这样一缝,风也不会把那块布吹起来了,不用人在外头举着也能挡住风,而且之后拆下来再拿去别的破口前继续挡风也方便。
缝完布的四角,胡女回头冷冷扫了唐今一眼,像是在骂她:这样不就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