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覆灭,一点也不冤枉!
敦煌郡更不用说,他们与官吏勾结,帮助粟特胡商拐卖大唐良家妇女,又想杀死李瑄,其恶劣程度一点都不比海贼吴令光案差。
由此可以看出,李瑄也不是乱杀一气,只有找到证据,才开始动手。
但豪强不这么认为,他们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本就心虚。
以为李瑄是来抓他们的,情急之下,再派出家奴刺杀李瑄。
这些家奴、死士伪装成各种各样的人物,向李瑄靠近。
但他们不是死在李瑄亲卫刀下,就是被李瑄活捉。
只要家奴刺杀未遂,落在李瑄的手里。
哪怕他们再不怕死,也会在大刑之下,吐露自己的身份。
于是,李瑄又多攻破十几家豪强。
一些耐住性子,有智慧的豪强家族,在李瑄手中逃脱。
对大族、士族来说,只是虚惊一场。
因为不少豪强大族研究过李瑄,知道李瑄不会没有证据,就去对付豪强。
哪怕豪强在乡里的名声十分差,百姓道路以目。
李瑄知道自己要塑造一个什么形象。
为什么大族称李瑄为“屠夫”,而杜甫、王维、颜真卿,以及许多士人、官吏依然愿意与李瑄亲近?
因为他们明白李瑄做的是什么事情。
十月初,李瑄来到朔方县。
朔方县虽名朔方,实际上在河东境内。
在巡视河东的路上,李瑄还是找到一些端倪的。
除了露出狐狸尾巴的豪强被抄家,他还平反了一起冤狱,弹劾一名长史不检点。
昨日,李瑄更是弹劾朔方县令郑延祚“不孝”,请求圣人免去官职。
郑廷祚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但郑延祚却将其母亲的尸体,放在山洞内不下葬。
按照制度,父母逝去,要去职守孝三年。
盛世想要当官的文人那么多,职事官的位置又稀少,一个萝卜一个坑。回去守孝三年,到吏部报到以后,不一定还会有好官职。
所以郑延祚将死去的母亲放在山洞,不让朝廷知晓。
但这样的行径,在朔方县已经人尽皆知。
所以昨日李瑄直接将郑延祚训斥一顿,弹劾奏折也快马送到长安。
“不孝”不会治罪。
但郑延祚多半会被“终生不得再官”。
此次弹劾,像是李瑄的“功德圆满”一样。
大唐以孝治国,证明李瑄提倡孝道,是宰相的风范!
一路走来,百姓没有不称赞李瑄的。
“李帅,属下有疑问想要请教您!”
在朔方县城的县衙内,廖峥嵘向李瑄请求道。
廖峥嵘是绝世剑客,剑术登峰造极。
许多力气碾压廖峥嵘的人,在比斗之中,必然是先死的一个。
廖峥嵘的剑兼以斩刺,又快又狠。
即便身穿盔甲,也会被刺到面部要害部位。
他一向沉默寡言,只是行李瑄吩咐的事情,今日来问李瑄事,十分罕见。
“廖十三何事?”
李瑄用廖峥嵘的族中辈分称呼他。
“李帅在面对一些豪强的时候,果断而锋利。但我们所过之处,知道郡县有一些名声不好的大族。为什么不去处理他们呢?”
廖峥嵘向李瑄问道。
他跟李瑄那么长时间,知道李瑄对豪强的定义。
他们所过之地,有的大族田连阡陌,名声极差,明显就是豪强。
“不论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要遵守因果。有因,我们才能让它结果。如果无缘无故派兵冲到一个大族中,对他们严刑拷打,不论做没做过,他们都可能招供,这就是屈打成招。我说过,即便他们称呼我为酷吏,也该是苍鹰郅都,这和当年的周兴、来俊臣有什么区别?”
“那些刺杀我的人,他们有因,我们拷打他们;那些害我的豪强,他们也有因,我们拷打他们……这都无可厚非。”
李瑄向廖峥嵘解释这一点,无比的耐心。
他知道廖峥嵘是嫉恶如仇的人,是一名真正的侠士。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是李瑄经常告诉廖峥嵘的话。
使廖峥嵘在他的规则之内,不顾一切,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完成对侠义的追逐。
“是属下无知,这些我都没有考虑过。只是觉得有的官吏戴上面具,有的豪强扮为绵羊,在欺骗李帅,让属下心中不忿。”
“李帅在河东的时候,百姓们这么爱戴您,在霍邑一群百姓跪在城门前感激;在汾水旁百姓为您送来了果脯;那老人翻山越岭也要把鸡蛋送在您的手中;知道您来了,天不亮都来为您送上热粥。”
“属下只是害怕李帅离开河东以后,官吏们都卸下面具,豪强们再露出獠牙。百姓们又要苦难了,得到的土地,也可能会再失去。我们除掉的豪强,却使剩下的豪强变得更肥大。”
“当然,这也是属下这样愚昧之人的想法!”
廖峥嵘拱手向李瑄一拜,十分动情地娓娓道来。
“峥嵘啊!你不能这样想啊!所谓天下间变得洁白,只是人的一厢情愿。人只要有贪婪,就会被欲望所支配。没有人能制止。天下间的恶是除之不尽的。就算将天下间的豪强杀完,不久后会出现新的豪强,而这些新的豪强,可的能是原本的贫苦百姓;就算将天下间的贪官污吏抓完,一定再会有新的贪官污吏出现,新的贪官污吏,曾经可能是满怀理想的清廉之士。”
“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不断持续,不断争斗,不断布局。而不是想着一口气除尽。神仙来了也办不到这样事情。”
“所以有的事情,一定要学会忍耐。我河东之行,本就是为处理刺杀我的豪强,又让一些豪强露出马脚已经够了。”
“接下来,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让他们不得不去选择。”
李瑄语重心长地向廖峥嵘说道。
他早就想好怎么去用廖峥嵘,也没少向廖峥嵘传达一些“理念”。
而拜相以后,他就开始让廖峥嵘步入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