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不知道谢南是真的生气还是说给陆萱听的,只得解释道:“孩儿与陆世妹还不是太了解,怕唐突了佳人。”
陆萱捂嘴轻笑,回瞪了杨炯一眼后拉住谢南的胳膊道:“谢姨娘为我做主,不然少不得被他欺负。”
谢南拍拍陆萱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一摆手,一丫鬟送上一个沉香木盒,谢南接过木盒打开,从中拿出一支白玉发簪放到陆萱手上:“放心,以后他欺负你尽管和姨娘说,我教训他。”
陆萱看着手中的白玉发簪,一眼就看出发簪的不俗,只见这发簪通体雪白细腻,几缕淡青色的隐线弯折,好似清风拂绿波,又似流水绕花身,清扬明澈,簪头弯曲,竟然似是一个草书的‘之’字,整体浑然天成,毫无工凿匠雕的痕迹,显然是一体而成的天然玉簪,可遇而不可求。
“姨娘,这太贵重了。”陆萱说着将白玉之字簪推回谢南的手中。
谢南重新将发簪放入她手上,调笑道:“这是我相府的传家宝,没有这东西你以后说话可没人听。”
陆萱闻言,有些不知所措,猜到了谢南如此做的用意,这是当着杨炯的面告诉他自己是家族承认的姑娘,有谢南这句话,今后在相府不说横着走,至少没人敢看轻自己。
谢南见陆萱发愣,笑着站起身,将白玉之字簪斜插在她头上:“这‘之’字簪是早年我和老爷游历天下的时候从一老道手中偶得,当时一见就说不出的喜欢,可那老道死活不卖,非要我们答应他三个条件,本来我都打算不要了,老爷见我喜欢就答应下来。”
杨炯听这故事也觉得有趣,追问道:“这老道会做买卖,左相的三个条件价值万金都不为过,他提了什么条件?”
“那时候你爹还是个不名一文的书生,哪是什么左相,十年前他们提了第一个条件,说是帮一个姓张的道士做什么掌教,我也不清楚,你爹就提了一嘴。”谢南无所谓道。
杨炯闻言一惊,好家伙,这老道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听谢南这么说,那不就是十年前总领三山的道教正一派掌教张陵吗?
老爷子这么有实力吗?江湖的事也能说得上话?想到这对老爷子的威能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我说他怎么一个人就敢奔赴江南围剿白莲教,合着是猛虎下山,啸震山林。
从老爷子书信中的只言片语就能猜到,江南的白莲教估计都快被他打死了,现在正忙着往北地运粮呢。
谢南上下打量带着发簪的陆萱,别有意味道:“真合适,带上可不能摘下了!”
陆萱站起身,弯腰朝谢南深深一礼:“吴中陆萱,定不让姨娘失望。”
谢南将她扶起满意道:“子之清扬,扬且之颜,展如之人,家之媛也”
陆萱脸色难得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几句话就差明着说自己就是她认定的儿媳妇,现在还没下聘礼,自己说什么也不太好,只能尴尬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杨炯,希望他出言解围。
杨炯心中好笑,不是你刚才落井下石的时候,现在知道求我了?想到此,杨炯报复心顿起,低头继续干饭。
谢南见他二人的小动作,哈哈大笑道:“为娘有些困倦,你好好招待萱儿,莫要失礼。”
杨炯见陆萱送走谢南后狠狠的瞪着自己,嬉笑道:“干嘛这样看我?”
“哼!陪我去逛街!”陆萱说着就要朝外面走。
“下着雨呢!”杨炯不知道她发什么疯,站起身想要拉住她。
陆萱不理会他的话,接过丫鬟递来的青色油纸伞,一把塞到杨炯怀里,盯着他不说话。
杨炯抱着油纸伞,迎上她的目光,眼神锐利,锋芒毕露,这怎么看着像是妻子恼怒丈夫的眼神,摇摇头挥去莫名其妙的想法,撑开伞和她一起走入雨中。
“干嘛非要在雨天逛街?”杨炯在一旁低声问道。
陆萱慢悠悠的抬着脚步,笑道:“我第一次来长安,平时人潮如织,下雨天正是好时间,不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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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看着寂寥无人的街道,确实如她所言,比往常要安静很多。
“要买什么吗?下雨天虽然街道上没什么人,但很多店铺还是营业的。”杨炯出言询问。
陆萱转过身,审视道:“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是一时一刻?”
杨炯闻言一怔:“没有呀!你不是说要逛街吗?”
“我看你就是装傻,我想买东西什么买不到?非要和你去买?”陆萱冷声道。
杨炯知道她蕙质兰心,有些话根本就骗不了她,只好坦白道:“陆姑娘,你难道对家中把你送进相府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反抗什么?我为什么要反抗?”
“啊?这和我看的那些大女主话本不一样呀,你们这种女强人不都是不甘命运安排,誓死都要追求爱情吗?”杨炯跳脚道。
陆萱看傻子一样看着杨炯:“什么大女主女强人!真难听,你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为什么要反抗,你所谓的爱情就那么值得我追寻?”
杨炯听见她的话突然明白,自己是被现代思想束缚住了思维,对于古人而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正规的恋爱结婚流程,先婚后爱才是普遍,先爱后婚才少见,更是被很多士大夫和老夫子所不齿,弄出个无媒苟合的词来斥责这种行为。
想到此杨炯只得直言:“陆姑娘,其实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实现,比如你的生意,我可以帮你夺得四大皇商之首的地位,更能助你在商业上更上一层楼,没必要非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陆萱目光锐利的看着杨炯,认真道:“左相答应助我姑苏陆家成为吴中的魁首,你能帮我?我如果不是相府少夫人,你凭什么帮我?”
杨炯闻言终于明白了,她想要做吴中陆氏的魁首,需要相府助力,而最稳固的关系莫过于家族婚姻联盟,相府确实能帮她实现想法,对相府而言,陆氏也是个值得拉拢的权贵。自从谢令君公开侮辱杨炯的事发生后,母亲就对陈郡谢氏刻意疏远,重新选个母族姻亲对相府来说算是当务之急。
老头子弘农杨氏在关中,多年来盘根错节,势力更是复杂交织,老爷子现在威能尚在,能镇得住他们,可百年后的自己呢?
再者,皇帝这些年一直对世家大族之间的联姻颇有微词,想要娶五姓女恐怕难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