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县主,不是他们强求的,是杀四于心不忍……”杀四有些愧疚,嗫嚅道,“他们说,他们会骑马……”
不一会儿,苏澜见到了这对母子,也知道了杀四说的于心不忍是什么意思。
只见这对母子,母亲满脸皱纹,一头华发,苍老憔悴,疲惫不堪,看上去六十出头,自称其实只有四十多岁。那孩子瘦骨嶙峋,个头矮小,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实际却有十多岁。一对黑漆漆的眼睛耀如星辰,显得古灵精怪,令人喜爱。他们身上各自披了一件及膝破麻衣,腰间系了一根草绳,手臂和小腿裸露着,脚穿草鞋。看得出来,那草鞋是临时、匆忙打好后穿上的,因为母子俩的双脚满是泥土和鲜血,想是赤脚走路造成的。另外,他们母子昨天肯定受了伤,也受到了惊吓,因为他们裸露的手臂上、小腿上满是伤疤血痕。
甘甜悄声道:“他们母子已经三天没有吃饭,昨晚才吃上饭,简直是……狼吞虎咽……”
苏澜点点头。正好手上还有针线、纱布、药品,于是赶紧给这母子俩医治伤口。不料,掀开麻衣,看见母子俩全身伤疤摞伤疤,新伤覆旧伤,而且在脖颈、胸部、肚皮、脊背等要紧处落下了好几处危及性命的创伤,大部分还都没有愈合;那孩子的头上还有一处三寸长的豁口还在汩汩流血。不敢想象,再深一点,孩子的脑袋肯定就要开瓢。
苏澜瞠目结舌,忽然就想到了弟弟小源,眼泪当即就哗哗地流了下来。她给母子俩打了镇痛剂和破伤风,又给了杀菌消毒的口服药,然后赶紧缝合伤口,给药包扎。
一通忙碌,母子俩都被各自缝了一百多针,浑身打满绷带补丁。母子俩都流下了眼泪,一是伤口疼痛,二是惊叹公子医术超绝,三是感谢公子相救。
苏澜还让伙计送来热水,让母子俩洗脚,又给了药膏敷伤口。她边忙边说道:“我们只有马,没有马车给你们坐,而且我们还要着急赶路,今晚必须赶到吉义镇,你们能行吗?”
那母亲听了,眼睛闪过惊喜和感动,还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她按着儿子,母子俩再次给苏澜下跪磕头,道:“老妇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放心,草民母子卑贱之躯,经常出去放牧,会骑马。”
那孩子的声音也很清亮:“草民虽小,也会骑马,绝对不给公子耽误事!”
苏澜点点头,对杀四道:“杀四负责照顾他们些。”她看看母子俩衣不蔽体,鞋袜皆无,叹口气道,“给他们寻几件衣衫、鞋袜,没有就去买。”
等苏澜他们收拾好行李出来时一看,这母子俩已经换上了崭新的鞋袜,可是依然穿着那身破麻衣。
杀四悄悄道:“……他们不肯换,说是要给他们家爷们披麻戴孝……”
苏澜吃了一惊,再仔细打量,这母子俩的头发上果然系着麻绳。正是西北地区穷苦人家的丧服习俗。
苏澜叹口气。胸口一阵阵发闷,心情忽然变得异常压抑。她想到了母亲、老爷子、美娘、何震、小麻雀,还有孔峰将军。
母亲失去丈夫,儿子失去父亲,这穷途末路的母子俩浑身是伤,穷困潦倒,一路上还被人追杀,而且是要命的虐杀,何其悲惨痛苦!顿时,苏澜两世悲天悯人的恻隐之情就被激发出来了,还一发不可收拾。
“让他们跟着我们。我就不信了,谁敢动他们一个手指头!”
苏澜很快知道,这妇人是云城人,娘家姓王,婆家姓高,丈夫在家族中行三,故人称高三娘。儿子是她的第五子,也是她的老儿子,小名铁蛋,大名高信,今年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