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烨道:“要说这石寨港,确实是满地金银。”他笑道,“港口贸易有本大本小的做法,有心大心小的做法!”
凤恒和顾琅异口同声地问道:“这个怎么讲?”
王烨道:“本小的,开个小货栈,进点大路货,进来出去,赚点差价,生意虽然小,但是平稳,没有风险,养活一家人是没有问题的!本大的,货栈开得大,进货出货,都是跟西洋、东洋人打交道。动辄数万、十几万,甚至是上百万的生意,把一条船甚至几条船的货全部包圆吞下,那才是真正的港口贸易!还有本大的,干脆自己就有船,小船或者大船;一条或者两条,甚至有十几条、几十条的大船队。还都是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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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澜听了,倒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个时候的大成,已经有了载重量高达三百多吨的大船。三百多吨是个什么概念,那可是近千匹驼队的载重量啊。
苏澜的心就像干辣椒泼了开油,火辣辣的。如果自己拥有一支这样的船队,那该多好啊!
显然,王烨的话在大家心里都引起了波澜。
好一会,就听顾琅问道:“王大人,您刚才说,有心大心小的做法,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王烨道:“这心大心小,说起来就是胆大胆小。但是,我认为前者的格局还要大一些。”
童野奇怪地问道:“喔,还有格局的大小?”
“当然!”王烨道,“如果是单纯的胆大,那是碰运气的傻大胆!可是心大,那就不一样,心里有一杆称,一盘棋。当然也不能说这些人心怀天下,左不过还是商人!但是即便如此,也是了不得!令人感佩!”
“王大人不妨举几个例子给我们听一听,开开眼界?”童野关心地道。
“好,就说我们石寨港有一家叫褚望的,祖上几辈都是做港口到内江的贸易。”王烨道,“到了褚望父亲这一辈,因为兄弟几个都有赌博陋习,只得将家里跑内江的船只卖了个精光。从此家道中落。到了褚望,只能到处流浪、乞讨。后来,不知道怎么发了财,回来买了两条跑内江的船只,重操起旧业。本来,这生意就这么做着,也不会出问题。可是褚望利欲熏心,胆大包天,再加上有人挑唆,他脑子一热,非要转行做海外贸易,可是家里的船不适合跑海外,他就卖了,换了一艘二手海船,结果出海遇到风浪,船翻人亡,再次破产。”
童野道:“这不是倒霉吗?”
卢平道:“其实他家做内河贸易挺好的,转而去做自己不熟悉的海外贸易,这就叫本末倒置!而且,既然走海上,应该请有航海经验的船老大,结果他图便宜,请的还是以前的内河船老大,不熟悉海事,翻船是迟早的!还有,那二手船就是那个挑唆的人做中间人卖给他的,也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没有?反正船倾覆了,也不知道详细情况!”
顾琅道:“看来,海外贸易风险很大啊,船顺利回来了,那就是大赚特赚,如果遇到风浪,那就船翻人死货没了。”
蒯合道:“其实做海外生意都是有风险的,那些人个个胆大包天,有冒险精神的!”
童野问道:“现在港口贸易有几种方式啊?”
王烨道:“第一种,就是刚才讲的最简单的方式,开个货栈,到东洋和西洋的船上进一些货,香料、珠宝、象牙、花椒,还有我们大成自己内江运来的茶叶、瓷器、丝绸什么的,卖给南来北往的客商,赚些差价。第二种,一边开着货栈,一边几个人或者一个人买一条船,租给需要跑货的人;或者养着船员,把船和船员一起租给别人。再大一些,不仅自己有茶园、瓷窑和丝绸工场,还有大型船队和几十、数百、上千人的船员。反正,只要跟船挂上钩,成本就翻番,赚得就翻番,当然风险也翻番!”
就听苏瑞尚道:“童世子刚才说,想开货栈,王大人能给一些建议吗?”
王烨道:“将军此话持重!好!”他继续道,“开始做港口货栈,心态一定要平稳镇重,切忌急躁!不要想着一口吃成个胖子,也不要想着一锄头挖一个金娃娃!这是其一;其二,人才最重要!比如,懂瓷器、懂茶叶、懂丝绸、懂香料、懂玉石的人!还有懂番语的,懂记账算账的!还有,跟市舶司、经纪行、码头上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的人才!特别是懂天文、懂洋流、懂信风、懂船舶的人!有了这些人,你们就是如虎添翼,百步走了九十步,剩下的就是运气!”
苏澜听了深以为然,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决定一切的因素,人定胜天啊!
众人听了都纷纷说是。
就听刘希问道:“那这些人才怎么搜罗?”
卢平道:“你们可以到经纪行挂牌招聘;也可以由朋友推荐;还有,自己培养人才更重要!”
苏澜听了,觉得今天真是收获不少。
王烨道:“人才真是很重要!而且商业海贸人才跟科举又不一样。”他赞叹道,“却说我们石寨港就有这样一个风云人物。他小时候虽然开过蒙,但也是仅仅认识几个字而已。可是后来,他一闻茶叶,就知道是什么茶,什么年份,什么土壤,是背阳坡还是向阳坡!瓷器拿上来,他就知道是哪个产地,什么类型的窑烧的!还有丝绸,什么提花段、妆花缎、重绉纱、茧绸、云锦、蜀锦、松江布、细棉布,他都能说出一二,几乎没有走过眼!还有,他不仅会说本地土话,还会说官话,倭语,高丽语,还会说波斯语,阿拉伯语。”
刘希道:“这还真是风流人物!”
王烨继续道:“他出身贫寒,还是孤儿!就说我们从石寨港出发,沿着云江往上二十里,有个叫吉家铺的地方,吉迪,也就是人唤吉老大的,就出生在这里。他十来岁父母双亡,家族欺他年幼,霸占了田产,将他除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