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把身下的草席弄脏,他坐得很是拘谨,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此时,恍恍惚惚的刘氏也被冷雪梅和裴元青扶着走了进来,与裴老头坐在一起。
冷雪梅轻声问道:“爹,您吃过饭了吗?”
裴老头想摇头,可看这么晚了还是点了点头,他小心翼翼的样子让所有人都十分难受。
冷雪梅鼻头发酸,默默走到灶台点火煮粥。
赵云舒知道裴老头怕自己残了会被家人抛弃,所以说话和行为上都谨慎得很。
裴元青放下拐杖,坐到裴老头面前,问出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爹,您怎么回来的,大哥和二哥呢?”
裴老头将脑袋埋进胸口,哀叹着摇头,“唉,我在两年前上战场的时候就跟他们走散了,也不知道如今是死是活。”
刘氏一听,本压抑着的哭声再也抑制不住,从喉咙里泄漏出来。
看着少了半截的双腿,她捂着心口不能呼吸,“你的腿怎么没的?”
裴老头拍了拍她的手无形安慰,“上半年又上战场,我跑得慢跟在军队后面杀不了两个敌军,不幸的是我军节节败退,士兵们落荒而逃,我又因为跑得慢就被敌军射穿双腿,我装死才侥幸逃过一劫。”
“后来趁他们运尸体时悄悄拖着双腿逃了,未死的士兵必须回军营报到,可我都这样了不想再上战场去送死,也想再见你们一面,就……就连夜逃回来了。”
“你们不知道那些个将领有多残忍,就算残兵老兵也被他们不尽其用,宁愿扔到最前面当盾牌,也不会给你生的机会,他们不是人,当今圣上更是索命的魔鬼!”
裴老头一时激愤,心里话全都往外冒,声音还越来越大,裴元青赶忙阻止他,“爹!别再提那两个字,小心被人听了去。”
听见儿子又喊爹,裴老头总算平静了些,深深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在路上乞讨了半年终于回到乌镇,今晚也是凑巧遇上了孟贵,不然我可能还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刘氏抓住了重点,“所以你是逃回来的?”
“是啊!”
刘氏胡乱抹去眼泪,转头瞪着裴老头,“逃兵若被发现是要砍脑袋的,你怎么敢胡来,还敢回来!”
裴老头哭丧着脸,“我只是想回来,死也要死在生养自己的地方,只要我不说你们不说,没人知道我是逃回来的,你们切记别说漏嘴,我知道会连累你们,可我年纪大了,总会想家……”
“唉!”刘氏用衣袖擦去他眼角的眼屎,笑道:“回来就回来了,你人好好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