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恶气稍出,明玉香这才捂着脸,放声大哭。
这短短几个月来的惊恐、愤怒、仇恨、茫然、悲伤,大仇得报的喜悦、痛快,还有方才得知了真相的无奈、苦郁,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直到这时,她才能痛痛快快,全无负担地发泄出来。
定伯远力量被控,身体强度也只等同于凡人,挨了十几巴掌以后,面庞又红又肿,不复原来清隽。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怒气,低声道:“莫哭,有伤魂体。”
魂魄自然不会产生真正的眼泪。她如今淌下的泪水,都是自己的魂力,流得越多,对魂体损伤就越大。
听了这几个字,明玉香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透过泪眼看他,发现他如今终于恢复了原先清冷疏远的气质。那是定仲贤还未被杀之前,她对这个大伯一贯以来的印象。
那截断臂当真厉害,竟然令一位大仙人都变作六亲不认的模样。
定伯远定定地望着她,温声道:“小玉,你喜欢的是定仲贤,还是当日春阳湖畔救起你的人?”
明玉香一噎,怒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死心?”
定伯远想了想,自嘲一笑:“也是,你很快就要转生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本不该再纠结于此。”
明玉香冷冷道:“你向玄天娘娘提出那条件,以为可以补偿我和阿贤吗?”
定伯远低声道:“我害了你性命,我就赔你一命;我杀了你丈夫,抱走了你的孩儿,我就赔你下辈子相夫教子,重享天伦。此生是我对不住你,幸好从今以后,你不会再记得我了。”
明玉香咽下一口气,捏着拳头道:“回去以后,渭南宗会将你怎样?”
“轻则封印,重则抵命吧。”他说得淡漠,像是面临未知命运的人根本不是自己,只有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明亮,“小玉,你希望我被封印,还是更愿我死去?”
明玉香蓦地抬头……
有料,有料啊!穷奇正听得入神,冷不防宁小闲的声音自魔眼响起:“偷听了那么久的墙角还听不够?炼丹去!”
圆滚滚的炉身都冒出水蒸汽了:“是,是,俺这就去!”怪了,女主人又不在狱里,怎知它又在扒墙角?难道是将心比心?
话说回来,它怎么觉得女主人特意要安排这两人再见面呢?分明是苦大仇深的夙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