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螓路过一处敞开的房门时,余光隐约看到了——相夫人。
相夫人一旁有个焉耆妇人在做女红,忽然抓耳挠腮地想起什么,对着相夫人说了一句话遂将女红放到桌上离开了。
相夫人见此,颤颤巍巍地下了床,一步步挪到桌边,目色如死,拿起桌上女红篮子内的一把剪子对准自己胸口。
“夫人?”李熙螓不禁唤了她一声。
她这时才回过神看到了李熙螓,一脸惊讶,下意识将剪刀藏在身后,一脸疑惑转而惊诧:“熙螓?你怎么在这?”
李熙螓走进去,将夫人手中的剪刀握住,发现她颤抖着手瞬间失了力气,不禁问道:“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好容易活过来了,怎还想着寻死呢?”
她闻之掩面哀恸,剪子已经拿不住了,遂崩溃的将头埋在李熙螓的肩膀悲咽。
那日她眼睁睁看着漪环和她的孩子被诛戮在她面前,宰相和大郎崔钺以及上上下下数十余口人都遭惨死,满地伏尸,血染遍府……
如今苟延残喘居于山寨,她如何能说服自己继续苟活下去?
李熙螓将剪刀放回篮子内,抚着相夫人的后背,她因腿脚受伤不便不能久站,就将她扶到了床榻边坐下与她说话。
想起昨夜龙契说的消息,她徐徐慰抚道:“夫人若只看眼前的噩耗,而沉静其中,自然难过这个坎。逝者已矣,他们已经没有看世事变化的机会,而夫人却轻易将这个体会丢弃,岂不是让仇者快,亲者痛?”
“契郎君还活着,他亦是相夫人拉扯大的,还有几位郎君,他们都幸免于难这便是幸事。若他们知道你还在世必然会不遗余力来寻你,为何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团聚,不给他们机会知道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若夫人就此去了,他们却动了夫人一样的心思,无人开导又该怎么办?”
夫人恍惚,她根本没想过这些身后事。
相夫人紧握住她的手,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满面愧疚,“你的这番开解让我想明白了,倒是我糊涂了,但这只是其一;其二则是我看到了你便想到了枳儿,即便你不说这些话,我也会息了这心思。”
在此之前她总觉得宰相已死,她也活着没什么意思,但是李熙螓一来,她立马就失去了自我了结的力气,枳儿是一种信念在支撑着她,否则十几年前她就自缢了。
夫人目中影影绰绰绽出光来,“我还没有找到枳儿,未来十年二十年,只要我没有死,我就会一直找,直到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