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这一阵,我便走一趟东宫,亲朝太后、太皇太后,以此间事相说。”
言罢,刘辟强还不忘一本正经的对栗仓拱手道谢。
“若非栗苑令提点,我是根本想不到如此重要的错漏的。”
“此番,便是欠下栗苑令一个人情。”
“日后朝中,若是有用得到的地方,栗苑令,大可不必与我见外……”
场面话说得很好听。
却再好听,也终归是场面话。
——栗仓一个外戚,有什么事儿能求到宗正头上?
自己,或族中子侄惹了祸,找刘辟强平事儿?
刘辟强是宗正卿,又不是大理!
更何况宗正本就是九卿当中数一数二的透明人,就算扯起刘辟强的虎皮,朝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也没哪个会给面子。
尤其宗正作为宗室,本就要避嫌,不大方便干涉具体的朝政;
至于栗仓,或栗氏有机会加官进爵,找刘辟强走动关系?
还是那句话:刘辟强,仅仅只是宗正而已。
栗仓有祸事要平,刘辟强帮不上一点;
栗仓有上进心,想要‘进步’,刘辟强也根本插不上手。
所以才说刘辟强这番表态,堪称是政坛司空见惯的场面话。
——一个负责文宣的官,就算承了你人情,又能帮你干点啥?
更何况这个人情,仅仅只是刘辟强在嘴上‘承’了;
具体怎么回事,两人心里都门儿清——这不过是刘辟强委婉拒绝了栗仓的打听,又不想和栗仓把关系闹僵,才捧了栗仓一手。
若日后,栗仓果真凭着这个子虚乌有的‘人情’,上门找刘辟强讨人情债,那才是长安朝堂几十年难得一见的大乐子……
“呵,呵呵……”
“族老,言重了……”
本以为自己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请求,必然能得到刘辟强的示好,却被刘辟强轻飘飘打了太极,栗仓面上自然是一阵尴尬。
便见栗仓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僵硬一笑,再本能的客套了一句,旋即便侧过身,摆出一副继续观看校场内操演的架势,暗下却是思考起了备用方案。
——今日这一遭,栗仓学会了一项政治人物必备的技能。????无论多小的事,都一定要预先做好备用方案。
良久,栗仓大致有了盘算;
站在点将台边沿,一脚踩在将台边沿的凸起处,做出一副满是闲闷的模样,栗仓便再次开了口。
“说是皇后入主椒房月余,陛下却一直忙于朝政,无暇留宿?”
“便是平阳侯府陪嫁的滕妾,都尚不曾有人得幸……”
再怎么说,栗仓始终还是一个很稚嫩的政治人物;
相比起‘家学渊博’,又自幼泡在这个环境里的刘辟强,说栗仓是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也丝毫不为过。
就说此刻,栗仓自认为足够隐晦、自然地旁敲侧击,在刘辟强这个世袭宗正看来,几乎等同于栗仓把心思,都给一笔笔写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栗氏……”
“这是要押注太子?”
“亦或者……”
大致有了猜测,刘辟强原本还佯装出来的轻松面色,顿时不自然的严肃了几分。
皱眉措辞许久,刘辟强才一本正经道:“陛下年方及冠,虽早已过了婚娶的年纪,但也终归还算不上年壮。”
“——皇嗣,确实是朝堂内外,乃至全天下都在期盼的。”
“但毕竟陛下才刚行过冠礼,年初又北墙战事,秋后,更必再有一战。”
“陛下为朝政缠身,无暇他顾,也是人之常情吧……”
···
“倒是栗苑令,作为陛下的母族堂亲,与其替陛下操皇嗣的心,倒不如早日将这虎贲校尉练出来。”
“有了如此强悍,又如臂指使的亲军,陛下才能稳居高台。”
“皇嗣的事,太后为何至今都没有召我相问,栗苑令也不会不明白——左右不过东宫二主,太后纵母仪天下,却也仍旧还在婆母膝下,诸多不便。”
“太后尚且如此,栗苑令如此年华,自更不该将有限的精力,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