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功者,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武勋、荣耀,阵亡者也没有得到自己应有的待遇、照拂。”
“皇帝有心改变这一现状,是对宗庙、社稷大有裨益的好事。”
“至于将军,不过是碰巧赶上了;”
“大可不必觉得皇帝,是为了保下将军的前程,才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说着,老太后还不忘侧过身,象征性的探出手,在刘荣的耳朵上轻轻捏了捏。
嘴上也不忘含笑说道:“若皇帝真敢乱来,我这瞎眼老婆子,自也不会由着皇帝的性子。”
“就算是为了程将军,我这瞎眼老婆子,那也是要揪一揪皇帝的耳朵,好生为太宗皇帝、孝景皇帝,教训一下不肖子孙的······”
随着老太后这一番话话语,殿内原本还有些沉重的氛围,也是随之轻松了起来。
老太后身旁,年方及冠的少年天子含笑而坐,仍由老太后将手从自己的耳朵上移开,又自然的握住了自己的手。
而在老太后另一侧,经过老太后这段时间的反复告诫,刘嫖显然也已经接受了现实——自己,恐怕无法成为天子荣的岳母;
故而,刘嫖也不复过去那般贼眉鼠眼,逮着机会就要站出来作妖的架势,反而带着和善的笑容,为老太后轻轻揉捏起了大臂。
而在殿中央,才刚被刘嫖扶起不久的程不识,却是一脸动容的低下头,沉默良久,终又是‘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臣,不敢不受恩!”
“谢太皇太后、陛下厚恩······”
见程不识这般模样,齐身落座于御榻上的‘两位皇帝’——老太后和刘荣,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抹酷似的淡笑。
见祖孙二人如此反应,刘嫖也适时含笑起身,都不用老太后招呼,便自觉承担起了自己工具人的职责。
一边再次将程不识从地上扶起,嘴上一边也不忘含笑调侃道:“我说将军这性子,怎就这般实诚?”
“——想当年,太宗皇帝细柳阅兵,周亚夫别说是跪了,便是拱手作揖,都要扯一个‘甲胄及身,不便全礼’的幌子,只拿拳头捶一下胸前了事。”
“怎到了将军这里,得了赏都还不高兴,跪了又跪,跪了又跪;”
“将军的身子受得住跪,我这身子骨可弱——可经不起将军再跪几回、母后再让我扶上几回了······”
又是一番满含善意的调侃,殿内的氛围顿时再轻快几分。
却见程不识面上,仍不见得到太皇太后千金赏赐、当朝天子敕封以侯的喜悦笑意;
仍旧是一张面瘫脸,一板一眼的对刘嫖拱手道:“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
“我辈武人,得太皇太后、太后、陛下高官厚禄以荣养,自当于战阵之前拼死而战。”
“些许微末之功,本就是我辈武人因尽之份,不敢奢求封、赏。”
“得太皇太后、太后、陛下垂爱,自当战战兢兢,再三叩谢皇恩浩荡······”
说着,程不识作势便要再跪,却被刘嫖眼疾手快的伸手拦去;
阻止了程不识下跪的动作,便见刘嫖又嗔怒着一摆手,好似二八少女般,同御榻上的老太后撒起了娇。
“母后~”
“您瞧这榆木脑袋,甚是无趣的紧!”
“女儿可不管了,要跪,就让这榆木脑袋跪着吧!”
言罢,刘嫖便‘气呼呼’的一拂袖,快步走回老太后身侧,委屈巴巴的低下头;
手上,却也没忘继续为老太后,揉捏起那只遍布横纹的手。
女儿这幅模样,倒是惹得老太后难得一阵畅笑,便是一旁的刘荣,也是忍着恶心陪笑了一阵。
笑罢,老太后还不忘借着‘教训’女儿刘嫖的机会,再道:“莫要胡闹。”
“程将军,那可是为太宗皇帝洗刷冤屈,为我汉家一雪前耻的大功臣!”
“能扶这样的功臣起身,那是你的福气。”
“若非我这瞎眼老婆子不便,这等好事,还轮不到你来代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