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分明在用眼神问刘荣:大哥加冠、大婚在即,恰逢梁王叔薨故;
皇祖母这时候借题发挥……
“定下了的。”
“——平阳侯家的幼女,唤个曹淑。”
“孤也见过了,人如其名——贤良温淑,可堪椒房。”
直到刘荣这句话说出口,老二刘德才终于松开紧紧锁起的眉头,对自家大哥的担忧,也是立时去了大半。
——如果说早些年,馆陶公主刘嫖有意嫁女于凤凰殿,有意要让女儿做太子妃,还是朝野内外心照不宣的事,那最近这两年,这却几乎是长安妇孺皆知的常识了。
也不能怪长安百姓八卦,实在是这位馆陶公主,根本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
一开始,对刘荣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也非要把女儿塞进刘荣的太子宫里。
刘荣怕遭天谴,不敢把小小年纪的阿娇表妹接近太子宫,也不愿意把姑母刘嫖的女儿接近太子宫,让刘嫖成为自己的姑母兼岳母,换做常人,也总该是死心了。
但刘嫖不!
刘嫖非但不死心,反而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远,甚至都已经有了一屁崩上天,和太阳肩并肩的征兆了……
“前些时日,宫里传出话来,说是馆陶姑母前去绮兰殿,与王夫人商谈姻亲之事。”
“王夫人有所疑虑,馆陶姑母愣是也不避人,直接就来了一句:太子至今无子,谁知道是不是身有隐疾、不能生育?”
“据说就连皇祖母,在听说这个说法之后,都忧心忡忡的找太医令问了问……”
老二刘德如释重负的牢骚,却引得刘荣恍然大悟的将上半身一仰。
“嘿!”
“我说呢;”
“老师在尚冠里病着,父皇在宣室养着,我说太医令那老顽童,怎净往孤的太子宫跑。”
“合着,又是拜馆陶姑母所赐?”
刘荣说得轻松,老二刘德却满是严肃的摇了摇头。
“大哥;”
“馆陶姑母这话,虽然不该当着旁人——尤其是王夫人的面说,但这个道理,本身是没错的。”
“——大哥今年已经及冠,明年开春加了冠,都要二十一了;”
“父皇可才三十八;”
‘有大哥的时候,父皇才十八。’
“先帝有父皇的时候,更是只有十五……”
关乎刘荣的清誉,作为弟弟,刘德自然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直白。
但刘荣听懂了。
——刘嫖那句‘太子无后,将来也未必有子,国朝无后,当立者非胶东而何?’,确实是为近乎完美的刘荣,贴上了一个极其锐利的负面标签。
生育能力;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生育能力,也是封建帝王的评判标准之一,而且是最为重要的评判标准之一。
之所以没人会注意到,仅仅只是因为那些没有生育能力的,要么在自己这一代让皇家传承换了一脉,要么,直接就是亡了国家。
三年前,吴楚之乱才刚结束,天子启也才刚即立四年不到,朝野内外为何要急着让天子启册立太子储君?
梁王刘武的‘皇太弟’一事,或许是原因之一,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真正逼得天子启,在登基仅仅三年之后,便着急忙慌册立太子储君的核心原因,是‘国朝有后,天下得安’四个大字。
——有了太子,那就有了指望啊!
说到眼下的刘荣,也是一样的道理。
在这个时代,二十多岁的男子——尤其还是不缺女人、不愁婚娶的贵族男子,居然连一儿半女都还没有,这多半就已经能确诊了。
若非刘荣有整个太医属衙为自己作证,只怕眼下,刘荣已经要被贴上‘不孕不育’的标签……
“放心吧。”
“也是未来几年的事。”
“不出意外的话,也就是明、后两年了……”
同样一句话,被刘荣第二次说出口。
却是没人知道:刘荣为何要多加上一句‘不出意外的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