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王上,终究是走了错路……”
听着老张羽这番真情流露,刘荣唏嘘之余,也不免同情起这位老将军。
这也正是过去这段时日,刘荣为何将所有梁国将官,都视为想要做梁王刘武‘从龙之臣’的潜在投机者,却唯独将老中尉张羽,视为可以亲近的人的原因所在。
——梁中尉张羽,与其说是梁王刘武的人,倒不如说,是先帝的人。
是先帝精挑细选后派来梁国,亲手将小儿子交给张羽,并让张羽在这样一场诸侯叛乱爆发时,主持梁国战事的人。
这样的老臣,别说刘荣了——便是当今天子启,也很难凭个人魅力招致麾下。
早在先帝驾崩、那封‘托孤’诏送达睢阳,送到梁中尉张羽手中时,这位老将军,便已经将根扎死在了梁都:睢阳……
“楚国相张尚死谏;”
“梁中尉张羽死战。”
“——老将军与故楚相,都是我汉家的功臣。”
“只恨如今,不过是皇长子的身份,根本无法为老将军做些什么……”
如是感叹着,刘荣面上神容,也不由有些哀伤了起来。
张羽方才那番话,刘荣自然是听明白了。
——刘濞改强攻睢阳为佯攻睢阳,试图想要引周亚夫出昌邑,但张羽老臣谋国,断定周亚夫不会上当。
一计不成,刘濞必定会转头去打昌邑的周亚夫;
彼时,于公,睢阳应该从侧翼乃至后方,对刘濞的叛军施压,以减轻周亚夫的防守压力;
于私,张羽也想要借此机会,为死去的兄长:故楚相张尚报仇雪恨。
但对于张羽这于公于私,都根本挑不出不妥之处的请求,梁王刘武却拒绝了。
因为梁王刘武,也有自己的盘算。
于公,想要尽可能保全力量,以增加日后‘争储夺嫡’,如愿受封为皇太弟的筹码;
于私,梁王刘武也想报仇。
——报周亚夫见死不救,固守昌邑不出,坐视睢阳危机的私仇。
对这些事,刘荣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无论是从‘梁王刘武储君太弟路上的绊脚石’,还是‘同情老中尉张羽’的立场,刘荣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唯独只将那一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张尚死谏!张羽死战!
张尚死谏;
张羽死战……
“老将军,节哀……”
“等等看吧;”
“若有机会,我纵不过皇长子之身,亦是假节的天子使。”
“只要有机会,我会给老将军,一个为兄长报仇雪恨的机会……”
“——谢公子。”
“——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希望能有机会,让我手刃刘戊那纨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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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泗口,在后世被称之为:清口。
是由于此处,乃淮水、泗水的交汇口,故而得名。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如今汉室——乃至更早的春秋、战国,淮泗,都是沟通南北的水上要津。
而在如今,这场看似突然爆发,实则酝酿已久的吴楚治乱当中,淮泗口的重要性,几乎可以用‘吴楚叛军的心脏’来形容。
失去淮泗这个津口,以及后勤中转站,吴楚叛军不单是被断了粮道,甚至还会被断了退路!
因为没有淮泗口,就意味着刘濞的吴楚叛军,再也无法自淮泗渡河东撤。
——吴楚叛军当然不会撤退;
从举兵的那一天开始,吴王刘濞,便已经全然没有了退路。
但不会退,却并不意味着‘可以没有退路’。
至少对于吴楚叛军将士而言,退路被断绝,是比粮道被阻断,更让人心神俱裂的恐怖事件……
“太尉,真乃神人也!”
淮泗叛军大营外数百步,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丘,弓高侯韩颓当匍匐于丛木间,远远看向岸边的叛军大营。
大致确定叛军淮泗大营留守的兵力,更是由衷赞叹起周亚夫用兵如神。
“看这营盘的大小,至少是按照五万人的规模扎建;”
“再看营外的车辙、人马脚印,那几万人分明也才刚走没几天。”
“——此刻,至多只有三千兵力留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