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筠又一次回到他的皇位上时,一切都像是在做梦。混乱的,血腥的梦。
他的亲人都死了。他无依无靠,形单影只。举目四望,到处都是空荡荡灰蒙蒙的宫殿,空旷的宫殿,暗红色的砖墙一堵连着一堵,寂静的像连成片的涂了血的墓地。
他周围除了方彦之外,都是不敢说话,显得很胆怯的宫人。
他会想起陈嘉沐——慕容锦说她失踪了。面对他的问题,慕容锦的脸上总是太容易露出不耐烦,对陈嘉沐这个名字更是多谈一句就要火爆地炸开。
他觉得她应该是死了。慕容锦没有留着她的道理。
慕容锦也没有留着他的道理。
陈筠太怕死了。
他每一天都在想:慕容锦为什么没有杀我,他打算什么时候杀我,怎么杀我。
在他的猜测里,慕容锦应该很恨他,他是慕容锦登上皇位的唯一阻碍。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颗沾在桌边的无足轻重的饭粒子,饿了就吃掉,嫌弃就擦去,软黏的有点恶心。
他以为慕容锦会用世上最恶毒的刑惩罚他——即使在慕容锦的眼里,他身上早就没什么可利用的价值。只是撇在一边让他自己风干而已。
只有陈筠觉得自己是餐桌上的一道硬菜。
他一直没有死,也没人来处死他。
陈筠想:或许是适合他的刑具还没有做好,又或许,慕容锦正在等一个适合杀了他的时机。每每想到这些,他的心就剧烈地跳动,好像下一个眨眼间就再也不会动似的。
他是惊弓之鸟,自己的寝殿内哪怕来了只虫子,他都怕那是慕容锦的亲信,要带来慕容锦的圣旨。
一开始,他还会问方彦:“青公公,我要在这里待多久。“
方彦的心思全拴在陈嘉沐身上,早早跑到宫外的公主府里去了。陈筠问多了,他也觉得烦,只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后来方彦病了,更没有人来解答陈筠的疑惑。
他就心神不宁地活了一天,半月,一个月,活到慕容锦都死了,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