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很痛。
陈嘉沐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她一直在循环这个晚上,一直在重复同一个动作。有几次,慕容锦好像意识到什么,她坐着的慕容锦的腿,男人努力地要把她掀开。他大叫着,刺客!
不可以。
陈嘉沐按住慕容锦的嘴。一个男人的嘴唇,被她的拳头塞到口腔里。慕容锦在咬她,她就掐他的舌头,拽他的舌头。惩罚他。
她只盯着他的脖子。脆弱的脖子,一块肉,只要捅进去,什么都会结束的。
她捅得麻木了。
她已经没力气了。可循环还是在继续。她眼前漆黑一片,不知道是血还是已经晕倒了,失明了,完全是下意识动作,条件反射,胳膊酸了她咬着牙往下捅,手麻木了她把自己身体往下甩着,带动那把刀去捅。
她是一个刀架。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十次,几百次,她手里的刀突然掉下去。
陈嘉沐惊醒一样地回魂,她浑身抖得厉害,尖叫着去摸那把刀——她不能没有刀,不能……
……
……
不能?
陈嘉沐难以置信地站起来了。
慕容锦,还在流血的慕容锦。她俯视他,还是第一次,不是为了迎合任何他的情趣,单纯地俯视他。
他的颈子上一道致命的伤口,陈嘉沐沾着他的血,却还是变得半透明。
慕容锦死了。
陈嘉沐的脑子,在磕磕绊绊的拼出这五个字。在那张生长着刀疤的脸上,往下,又长出她刚刚造成的伤口。新鲜的不得了。
这个伤口,永远不会变成疤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嘉沐有点想笑。
她不记得要怎么笑了。她整张脸都在抽搐,嘴角颤抖,眼角直跳,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又坐下。
她什么都摸不到,却能碰到慕容锦,于是她又坐回慕容锦身上。
男人温热的腿肉贴着她。仍然是坚硬的,粗壮的。但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的脸很苍白。
何钊的头砍得飞出去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白。
陈嘉沐用手摸他的脸,摸他的疤。他的疤也褪色了。指甲刮在他的疤痕上,一点一点地蹭过去。
他的血流的慢了。
脸越来越白,越来越越青,连眼皮都泛着一种苍蝇翅膀似的绿色。
会有苍蝇的。
最好落在他的眼皮上。
陈嘉沐想着,又伸手把他的眼皮捻开了。
她凑近去看慕容锦的眼珠,瞳孔涣散了,直愣愣的,一动不动。鼻子呢,鼻子底下,也不喘气了。
她回头去看搁在桌子上的镜子,没有映出她的样子,空荡荡的。慕容锦被一个女鬼杀死了。
但她好像在镜子里看见自己了。
一个复仇成功的女人,或许是披头散发的,又或许是风韵仍存,坐在她的战利品身上。
很美,很漂亮。只有这时候,她才能理解他的恶趣味。她很漂亮。
这样的慕容锦,也确实很漂亮。
陈嘉沐放声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