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节 对未来的准备!

他看到那些竹简中被太子用红笔描红的文字部分,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些事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何以太子如此郑重的召集所有大臣。

只是别的大臣,特别是张汤、颜异等人没有看过。

他立刻就问。很显然,会有些得罪人。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张汤。

张汤接过来。看了看,也皱起了眉头,沉思了起来,身为法家大臣,张汤天生就对这些细节的事情比较敏感,只是,同样的。他也没办法将吕氏春秋中那几段被描红的记载与汉室立国以来的灾异联系起来。

他想了想,不动声色的传递给颜异。

颜异接过来,更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

于是他将这些竹简传递给宁成。

刘彻看着。心里也有了度,很显然,虽然臣子们因为政见和理念不同分成了不同派系,但彼此间还是分出了高低。排出了次序。

虽然现在剧孟不在。

看的并不完整。但显而易见的是,目前,老大是汲黯,张汤是二哥,颜异三弟,宁成则是三巨头之下的第一人。

花了大概半个时辰,所有臣子都看了一遍。

刘彻这才站起身来,问道:“诸卿。可知,孤让你们看这些是什么意思吗?”

“臣愚钝。恳请家上解释!”汲黯叩首道。

张汤、颜异和其他臣子也吩咐跪下来,拜道:“臣等愚钝,恳请家上为臣等解惑!”

刘彻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这是很正常的,倘若真有人看出来,那他就得好好查查这人祖宗十八代,免得混进了一个穿越者。

“天行有常,不因舜存,不因纣亡,故,汤有七年之旱,禹有三年之水!”刘彻首先说出这句开场白,为自己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他向前走了一步,望着殿外的呼啸着的北风,长叹一声道:“越来越冷了!这天下,还会更冷下去!”

小冰河,只是刚刚冒了一个头而已。

世界大体依然还是很温暖的。

但,小冰河的脚步却依然在刘彻的耳边响起来了。

望着一副不明所以的大臣们,刘彻索性直接道:“诸卿请看,吕氏春秋上,孤描红的那几段记载:是月也,始种麦,无或失时,行罪无疑。是月也,日月分,雷乃始收声,蛰虫伏户,杀气浸盛,阳气日衰始凅!”

刘彻看着汲黯等人,问道:“诸卿谁知,此段话说得是哪一个月?什么时候?”

汲黯答道:“回禀家上,《逸周书。时训解》有云:秋分之日,后五日,蛰虫培户,又五日,水始凅,寒露之后,霜降乃至,又十日,蛰虫咸伏,家上所指的这一段吕氏春秋之记载的时节,当是霜降后的第十日,即九月十二日!”

刘彻点点头,满意的道:“爱卿果然博学!”

然后,他就问道:“商容,你常往来民间,知农事,亲农意,卿来说说,现在,百姓什么时候种植冬小麦?”

商容闻言,在旁边众人的羡慕的眼神中出来,拜道:“回禀家上,现在民间一般很少种植冬小麦,倘若种麦,一般是在七八月之间,最迟不可超过八月下旬,不然,小麦穗小不实!”

刘彻点点头,看着众人,问道:“吕氏春秋,著于秦始皇九年,至今不过**十年,何以如此短的时间,冬小麦种植时间却提前了这么多?”

他猛地抛出自己的论断:“天气在一年比一年冷!”

“诸卿若有疑惑,请看史官们记载的灾异吧!”

刘彻拿起那些史官记载的灾异事件的竹简,随口道:“自秦二世二年至今,关中发生了水灾十几次,其中二世二年,夏七月大雨,连雨自七月至九月!”

“太宗孝文皇帝初,多雨,积霖至百日方止,后三年,秋连月三十五日,蓝田山出水,流数百里!”

“再看旱灾,秦始皇十二年,天下大旱,六月乃雨,至国朝,孝惠二年,夏旱,五年,复旱,江河水少,溪谷绝。先帝在位时,前三年,秋旱,九年春旱,后元六年春,天下大旱,夏四月,天下再旱,蝗虫四起,去岁,河东旱,蝗灾起!”

“孤曾于河东闻长者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刘彻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大臣们。沉重的道:“请卿等查阅史书,上一次灾异如此频繁,气候如此多变的时代。是什么时候?”

“周孝王七年,冬大雨雹,汉江冰,牛马冻死,幽王九年,秋,桃杏实!”突兀的。一个声音响起,刘彻看过去,只见杨毅出列跪拜道:“隋巣子云:历宣之世。天旱地拆,我墨门世代传承了周室竹书!”

众人闻之,几乎都吓了一跳。

西周最后的那百余年的历史,几乎就是在灾荒和不断的天变之中过来的。

西周就是在灾荒和天变中灭亡。直至周室东迁。这些灾异才终止。

而这也是中国历史上明史记载的第一次与小冰河的亲密接触。

结果是,文明在天灾面前一败涂地,用西周的灭亡作为祭品,才撑过了那一次小冰河,但后果,却是极为严重,往后百余年,中原文明几乎摇摇欲坠。直至齐恒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打起尊王攘夷的旗号,驱逐西戎北狄,中原文明才重新复兴起来。

是以孔子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

可见,当时的情况糟糕到什么地步了。

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亡国灭种的危机边缘!

在此时,在座众人,只是想起那段黑暗的时间,就不由自主的冷汗直冒。

对中国传统的知识分子,尤其是此时的知识分子来说,被发左袵,就是他们最恐惧的噩梦!

这一点,不分派系无论立场,都是如此!

于是,在刘彻的循循善诱或者说恐吓之下,大臣们,终于意识到,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如今,这个恶魔再次出现了。

而刘彻的手下,面对这个事实,反应,却各有不同。

张汤、宁成等法家大臣,都是一副临襟正坐,严阵以待的表情。

私底下也开始考虑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来针对未来可能出现的灾厄。

汲黯为首的黄老派和亲黄老思想的官员则有些懵了一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汲黯的脑子里更是乱糟糟的,什么样的想法都在往外冒。

对于现在执掌了国家大政的黄老派政治家门来说,这可能再次出现的灾厄,确是他们之前从未遇到过的问题。

该怎么应对,暂时想不出主意来。

但,刘彻也看到了有些人正在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比如说儒家的颜异和墨家的杨毅。

墨家很好理解,这个学派本来就不信天命。

至于,儒家,则必须承认,最起码,现在的儒家还不是一个固步自封的派系,相反,现在的儒家属于一个积极向上,想要有所作为的一个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