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我睁着眼睛,泪水淆然而下。陈烟不知道,陈尘去世那年,他妈妈坐了大老远的车到南城来,找到我的学校,把我堵在校园里,举着一块大牌子上面用触目惊心的红色大字写着:还我儿子!她对每个过往的人说,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儿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我的罪行。自那以后,只要我出现,身后必定一群人指指点点。
我流着眼泪,睡到天明。
也许,我们之间注定是一出无法谢幕的悲剧。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杯下压着一张淡蓝色的便笺,上面摇曳着鹅黄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杯壁是温热的,我拿起水大口喝尽,看着便笺上熟悉的字迹:“早安,小懒猫,厨房砂锅里有熬好的粥,蒸锅里有包子和鸡蛋,饿了的话就先吃,我跑步去了,很快回来。”
床头放着干净整洁的衣衫和裤子,散发着淡淡洗衣液的清香。昨晚他帮我洗干净了衣物,还仔细地熨烫过,还真是贤惠。我靠在床头,摸出那部裂了屏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他很快接了电话,微喘着:“醒了?你再睡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我又翻完一遍那画册,拉开抽屉,将画册收进去。抽屉里安静地卧着一只首饰盒,鲜红的,极醒目。我拿起那小盒,打开,是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我笑,看来这回是来真的了,连戒指都准备好了。将那小玩意儿放回抽屉,溜回被子里,继续睡觉。
开门声,陈烟回来了。
“吃早饭了吗?外面有点冷。”他坐在床头,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如霜。
“没呢!”我露出一颗蓬松的头,打趣道:“真是自律啊,陈先生。”
“过奖。昨晚睡得还好吗?”他脱掉外套,凑了上来,微冷的脸,贴在我脸上。
“还好。”我扬着脸,承受着他缠绵的吻。
“一晚上哭了好几次了。”他幽幽地道,轻柔地吻着我的眼角眉梢,“你的泪水,又咸又涩。”他叹息着,“阿宁,你一点也不快乐。”
我心中一悸,有什么东西撕裂开来,掉进那个深洞里,发出巨大的回响声。他笃定我不快乐。我许久不知快乐为何物了。我笑着抚摸着他的脸,下颔上青青的胡茬,性感的唇线。
“可能做噩梦了,梦都是相反的呀,我很快乐,至少,昨晚是的。”我叹息着,轻轻回应着他激烈的吻。他的手摩挲着我的大腿,我按住他那只不安分的手,漫声道,“肚子饿了。”
他起身,收起他磅礴的欲望,进了浴室。
我换好衣衫,整理好床铺,趿着棉拖出了卧室。
浴室的水声一直不停歇。
我进了厨房,取出早餐,摆在餐桌上,准备好碗筷,装好两碗浓稠的粥,并排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