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宪人糊涂,可朱相却是身负使命而来的,而且还不是他一家,顾陆朱张一个都没少。
要不然以朱家一家之力,也搞不到这么完备的地图。
可现在看起来,刘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说话啊。
朱相心头沉甸甸的,他手里还有底牌,但也仅仅只有一张底牌了,而且那底牌可不像是地图这种惠而不费的好处,可是实打实的出血的。
因此,不但朱相自己觉得,就是他的家主从侄朱桓都叮嘱过他,能不动用底牌,就尽量不要动用。
可是,以眼下的进展来看,底牌大概率是节省不下来了。
“对了。”
刘封坐在主位上,冲着盛宪、朱相举杯邀请,口中说道:“我曾听闻,盛公为许贡此贼追杀时,曾躲避于许昭家中,不知是否为真?”
“此事为真!”
盛宪放下酒杯,脸色郑重道:“昔日我为许贼所迫,几入绝境,幸得孔文相救,才得以幸免。后来许贼依旧不肯放弃,孔文无奈之下,想到了许明君为人仗义救急,不畏强暴,故而投奔其人。”
许昭,字明君,乃是吴郡余杭人。
历史上同名同姓,还能名垂青史,又还是一个时代的例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可唯有许昭,是一个异数。
他在同一个时代里,开出了一个三黄蛋,还都在一个地方,堪称一个历史之最和历史奇迹。
东汉末年,江东出了三个历史留名的许昭,还都和孙家有关系。
第一个是反贼许昭,肆虐会稽,攻城掠地,最后为孙坚所破。
第二个是刺客许昭,为许贡门客,成功刺杀了孙坚之子孙策,为三刺客之首,也是三人中留下名字的那个。
第三个是豪强许昭,收留了盛宪、许贡、严白虎等人,最后为孙策所赦,幸免于难。
现在刘封所说的这个许昭,便是豪强许昭。
此人能力未知,却颇有义名,而且出身豪强,与江东四大家的关系并不密切。
刘封正是动了心思,才会向盛宪询问起许昭的情况。
听到许昭,朱相彻底坐不住了,但他依旧硬生生的忍耐着,若是迫不及待的此时就献上底牌,那可就太露骨了。
“许明君果然不负其名,将我和高孔文收留在府上,以礼相待,早晚探视,真义士也。”
盛宪很是称赞了许昭一番,末了才询问刘封道:“不知将军之意是何?”
刘封微笑答道:“我素有听闻许昭之名,如今初入江东,身边乏人,故而想试用其人也。”
盛宪惊喜道:“能入将军之眼,真乃许明君之幸也!”
众人纷纷赞叹,笑声不绝,听得朱相脸色很是难看,但还得端着酒杯干笑捧场。
好容易等此事过去之后,朱相突然起身,朝着刘封大礼拜倒。
一般在席上有如此行径的,俱是有大事要说。
因此,周围人的笑声顿时为之一收,目光都落在了朱相身上。
果然,朱相礼毕后,恭声发问道:“将军大军在无锡已经休整多日,相斗胆,敢问将军打算何日发兵南下?”
朱相这个问题不但很大,而且还很敏感。
你一个孙策地盘上跑出来的人,问这种敏感问题,显然是很不合适的。
但朱相之前又刚刚献上地图,表明投诚之心,若是不回复,恐有失江东人心。
毕竟出兵日期也不是什么特别敏感的机密,江东人谁不知道刘封南下吴县就在眼前了。
眼下江东士族都送上了地图,你连出兵日期都保密,的确会显得小家子气,而且毫无信任可言。
“一月之内,或会动兵。”
刘封斟酌道:“如今粮草军械都在转运之中,若有意外,恐还会推迟一段时间。”
如今刘封已经是数万人的大军了,对于军械物资的后勤压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粮食了。
一场激烈的战斗,一个士兵甚至可能需要换上两三把武器,而身上的甲胄也是需要修补,甚至是更换。
毕竟大部分士卒可没有铁甲,有的也就是半身皮甲,能够穿戴全套皮甲的都已经是主力精锐了。再加上箭矢、伤药、被服等等物资,转运量是相当吓人的。
朱相闻言,顿时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完美衔接了。
“将军!”
朱相面带激动道:“我江东大姓盼征南如稚子之期父母,得诸家之力,已为将军在吴县城外囤积了粮秣三万石,羽箭两万支,长弓五十把,长短兵五百柄,以供大军使用。”
哦豁!
刘封心中一动,看朱相这激动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怀疑起来。
朱相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自己关心了高岱、许昭等人之后,如此激动的陈说,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争宠啊。
刘封心里腹诽归腹诽,脸上却是露出了震惊感动之色。
“诸家俱是义士之家啊。”
刘封故作感慨道:“有诸将之力,孙贼乃是螳臂当车,咎由自取。”
朱相心中一喜,只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见刘封话锋一转道:“只可惜三万石粮秣只够我大军半月之用,半月之内,恐难以拿下吴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