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刚刚坐下的刘辟立刻又直起了身体,一脸懵逼的望向周仓,一时之间竟然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刘帅,仓已降刘!”
周仓重复了一遍之后,离席冲着刘辟拜倒道:“仓此来,一是向刘帅负荆请罪,任凭刘帅处置,二是想要劝说刘帅。”
“劝说我?”
刘辟这时候反应了过来,声音转冷道:“劝说我什么?”
一旁的裴毅心中一紧,听出了刘辟声音的变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只要周仓一句话不对,下一刻刘辟可就要翻脸了。
“劝说刘帅弃暗投明!”
周仓抬起头冲着刘辟道:“刘帅这些年不过是想要给道中兄弟们争一条活路,期间受了多少委屈,刘帅却从来不曾动摇过。可现在活路就在眼前了,刘帅为何又犹豫了呢?”
刘辟神情一怔,想起了周仓这几个月来的劝说。
周仓自颍川黄巾投降之后,就屡次劝说刘辟投刘,至少也派人去接触一下。
可刘辟却有些迟疑不定,先前投奔袁术可是吃了大亏,光是粮食就损失了几十万石,更别说还有大量的财帛器械了。
因此,而且刘备的势力范围是徐州,听说颍川打下来之后也并没有全部占据,这让刘辟有些举棋不定。
“事关数十万道众兄弟姐妹们的身家性命,我如何能轻易决断?”
刘辟半是解释半是自慰了一句,随后怒斥道:“我让你镇守汝南大门,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
定颍乃是颍川进入汝南的大门,汝南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是平原,尤其是北方。
可大军行动,一般还是要依托水路,而定颍就是两条水道的交汇点,再加上旁边遮蔽数十平方里地的沼泽湖,的的确确是汝南西北方向的锁钥之地。
如果定颍还在刘辟的手中,那么黄巾援军就可以源源不断的顺着澺水和汝水北上援救。
如此一来,黄巾军就有了以逸待劳的优势。
一旦关羽军顿兵在定颍城下,时间一长,对方就是想不退兵都不行了。
可如今,定颍居然直接开城投降,等于把上蔡、平舆全部暴露到了关羽兵锋之下,刘备军想要打谁就能打谁。
反倒是上蔡和平舆被切割成了两个部分,局势大为恶劣。
也难怪刘辟会如此气愤了。
可裴毅却看出些不一样来,刘辟虽然十分愤怒,但他愤怒的原因仿佛并不是周仓投降了,而是周仓不请示就投降了。
“刘帅,元福或许也是不得已。”
突然,裴毅开了口,在一旁劝解道:“关羽两万多大军已经兵临城下,定颍就三四千人,能打的估计只有元福那两千部曲,真要负隅顽抗了,也顶不住几天。”
黄巾军是典型的兵农合一,别看周仓有两万多人,里面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真正男人只有八九千,里面的精壮也不会超过五千人。
周仓的部曲两千人是半脱产的,平时还有余力偶尔操练一下,已经算是战力不错的了,但和刘备军比起来,那可就差远了。
不论是装备上还是训练上,哪怕是经验上都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不过裴毅说的也是假话,周仓毕竟手里有一座定颍城,真要动员起老弱妇孺一起守城,未必不能支撑上个三五天,而且关羽军的伤亡一定低不了。
“不得已,不得已就能这么儿戏一般的降了!?”
刘辟恶狠狠的瞪了裴毅一眼,转头对着周仓道:“你让我接触接触刘备,那你也得给我时间啊,你这一降,门户大开,我再接触又有什么意义?”
此时刘辟心里除了恼火外,还有浓浓的悔意。
早知道就听周仓、何曼他们的了,派人去接触一下刘备也好。
要是条件谈不成,也要坚定一下战意。
现在周仓直接投降了,把定颍让给了关羽,自己跑回来了。
这下子刘辟觉得自己坐蜡了啊。
杀周仓?
刘辟既舍不得,也不敢杀。
周仓已经投降刘备军了,此时杀了,不但无济于事,还和刘备军结下了死仇,西边的关羽军已经入驻定颍,东边的刘备大军云集项县,距离平舆也不过是三、四百里路啊。
“哎!”
刘辟干脆一屁股箕踞在地。
这种坐法是相当无礼傲慢的,但刘辟本身就只是個豪强,一时之间气恼上头,哪里还顾得上礼节。
“元福,你可是害苦了我了。”
听见刘辟的怪罪,周仓俯首请罪道:“仓知罪,愿受刘帅惩处。只是仓有一言,久酝心中,若不能尽述其言,死不瞑目。”
“行!”
刘辟朝着周仓挥挥手:“你说,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周仓却是恭敬的答道:“刘帅前岁,屈身侍奉袁术,其人色厉胆薄,贪得无厌,搜刮压迫道众,那时您都降了。刘使君仁德之名,妇孺皆知,今年年初,更是北上勤王,迎回天子。与刘使君这等白璧相比,袁公路何异于破瓦?”
“刘帅缘何屈身破瓦,而疏远白璧?”
周仓这番话显然也是憋在心里挺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