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是寂寥无人理会,现在却一下子成了场中聚焦。
大起大落,即便城府深如刘备曹操,也一样有失态的时候,更遑论甘宁甘兴霸这样的面子狂人。
刘封这一番举动,简直是把甘宁给捧的高高的。
要知道他可是扔下了许劭这样的顶级名士,过来找他甘宁叙话啊。
“宁乃一武夫,如何敢当公子如此礼遇,更不敢劳动刘使君挂念。”
甘宁当即拜倒,难得的谦虚起来。
天知道他甘宁甘兴霸从来都是胆大包天,何时如此谦卑了。
但甘宁却知道,自己这番谦逊,真是出自肺腑真心。
刘封的礼遇,让他恍如梦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患得患失的感觉,生怕自己以往的狂妄自大而引起刘封的失望和疏远。
甘宁只觉得,刘封的礼遇和器重,要远比之前无数人的巴结重视要更珍贵。
那些人巴结讨好自己,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去找他们的麻烦,或者有求于自己。
而刘封的器重,却是看重自己的本事,认可自己的能力,是对自己才干的肯定和重视,如何能和以往那些人相比?
虽还未入徐州,甘宁却已觉得这次东来,乃是自己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甘将军何出此言,且先快快起来。”
刘封一边双手用力,一边劝慰,终于将甘宁给搀扶了起来:“甘将军,你既已至广陵,如何不让人传信,让小子险些错过将军。”
甘宁满面羞惭道:“蒙刘使君爱护,接连来信,宁缺不能即刻往投,心中愧疚,不知该如何拜会刘使君。”
刘封哈哈大笑:“将军此言差矣。”
甘宁不解其意:“公子恕罪,宁不知错在何处?”
此时,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人身上。
在场十多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各有所思。
赵云只觉得刘封真乃是深肖其父,得人倾心,愿效死力。
太史慈目光闪烁,一对虎目紧盯着刘封,一时之间,在自己这弟子的身上,他想起了两个不可言说的人。
至于徐盛、潘璋、周泰、蒋钦、李氏兄弟等武人,早已经习惯刘封爱才如命,求贤若渴的姿态,感佩倾心的同时,也好奇甘宁有什么异常之处,竟然能让刘封如此重视。
整个徐州的人都知道,刘备、刘封父子俩不但能得人,而且眼光极好,能被他们俩惦记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至于许劭、刘先、荀攸、腾胄四人,也是各怀心思,尤其是许劭和荀攸两人。
一个是在场身份地位最高的名士,另一人机敏聪慧,又刚刚受到刘封的礼遇。
此时,两人也是对甘宁生出了极大的好奇心。
倒是刘先本应有些尴尬,毕竟甘宁乃是荆州派出,专为护送他出使的军将,却为他州公子如此礼重,按说刘先的处境自然是该非常尴尬的。
可刘先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自顾自的站着,也不着急,反倒像是個看热闹的。
刘封此时自然不知道他身后众人心思各异,只是极力笼络甘宁,于是笑着解释道:“我父子乃是仰慕甘将军风采,朝夕期盼,能得一晤。今日之见,足慰平生,将军一解我相思之苦,乃是有恩于我,何来愧疚之说。”
刘封这番话,震惊了在场众人。
原本众人都觉得刘封已经把甘宁捧的高高的了,没想到刘封竟还能再上一层楼。
甘宁更是情绪激荡,只觉得这些时间在荆州所积累下来的胸中块垒,淤气尽数化为乌有了。
当时就朝着刘封大礼参拜,同时声如洪钟道:“宁身逢乱世,随波逐流,不知明日。然宁心中却渴求明主,无时无刻不思伯乐,只愿有明主收纳,能让宁一展平生所长,尽忠报效。”
“今日得遇公子,只恨相见太晚。”
甘宁猛的抬起头,眼中满是热切:“若蒙公子不弃,宁愿为公子效死。”
刘封大喜,浑然不顾这有可能会激怒刘表、黄祖,直接将甘宁托起,正色答道:“封能得甘将军效力,乃封之幸,如何敢辞。”
腾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眨巴了下眼睛,悄悄挪动了一步,凑到许劭的身边小声道:“不想刘徐州之子,年纪不大,却已有乃祖之风。”
许劭回头瞥了腾胄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显然已经察觉到腾胄话里未尽之意。
这个乃祖,说的到底是几世祖。
腾胄转而又说了一句:“不过,为一武夫,而罪一方州牧,有些失于轻浮啊。”
许劭却是微微摇头,在腾胄好奇的目光中,提点了一句:“此武夫并不一般,乃是出色的水军将领。”
腾胄有些吃惊,但对许劭的判断十分信任,对方向来以识人著称。
他忍不住问道:“如此重视水军之将,莫非刘徐州也……”
许劭缓缓摇头:“我也说不准,毕竟广陵也濒临长江水道,境内水网密布,湖泊众多。若是没有水师,广陵不过是孤悬于徐州之外的飞地罢了。”
腾胄、许劭这边窃窃私语,荀攸和刘先也没闲着。
荀攸站在刘先的身边,笑吟吟的开口道:“始宗兄,此甘宁可是你荆州之将啊。”
刘先却是毫无不悦:“公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人乃是蜀中豪强,刘君郎死时,他起兵叛乱,为赵正言所败,逃来我州。明公与黄府君对他也是又爱又嫌。既爱其勇武过人,精擅水战,却又屡屡因其胆大妄为而动怒。”
赵韪,字正言,乃是刘焉麾下益州本地大将,也是刘焉托孤重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