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习可是识货的,年轻时也曾经在郡中担任过长吏,一眼就看出了这是州府征辟贤士的轩车。
只是不知这轩车为何会来自己家门口。
难道是来征辟自己的?
贾习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可转念一想,自己都已经年过五十,虽然也攒下了勤恳忠实,爱惜百姓的名声,可这名声又有什么用?
那州使站在院门外,看见贾习和贾逵之后,冲着他们行了一礼,态度谦和的询问道:“请问尊驾,可是平阳贾氏贾习贾休元。”
贾习这才确认,对方竟然真是找自己的。
于是,贾习赶忙和贾逵两人打开院门,将对方迎了进来,这才自我介绍道:“在下正是贾习,不知尊驾是何人也?”
那州使自我介绍道:“贾公,外臣乃是徐州州牧刘玄德之使,久闻休元公之美名,才干卓著,特领方伯之命,前来征辟先生为文学从事,还请先生莫要推辞。”
“这……?”
贾习有些懵了,徐州州牧?
这里可是司隶啊。
这征辟未免也太远了吧?
东汉的征辟一般主要是集中在州内,偶尔也可以征辟邻州。
可像刘备这样直接跨越了整个豫州,征辟到司隶来的,这还是非常少见的,但越是如此,倒是越显得诚意十足了。
“将礼物奉上。”
州使对着身后的州吏们吩咐了一句,随后三四个州吏从后面的牛车之中取出诸多的财货,有金饼,铜钱,绢帛、素罗等等,价值当有五万钱上下,可谓是相当重的征辟之礼了。
原本准备的礼物只有五千钱,是刘封特地做主,加到了五万钱,毕竟这征辟的可是大汉贤良,父子三代曲线救国,儿子之勇,临阵斩杀高贵乡公,殄灭曹魏,孙女之智,以一己之力祸乱晋廷,摧破大晋,堪称满门忠烈。
其实客观的说,这也是一个典型的汉末家族发展脉络。
贾逵有德行,有能力,爱护百姓,重视民生,忠诚国家却并非忠汉。
到了儿子贾充那,依旧有手腕有能力有才干,却自私自利到极致,只求自己飞黄腾达,他人和国家如何,与他何干?
至于孙女贾南风,这简直是又蠢又坏又烂的典范,德智体全面负分,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了。
不过平心而论,贾逵当真是忠心耿耿,一心为国,而且才能卓绝,却始终因为家世、门第以及性格等诸多问题,到死都混不上一个州牧更别说中枢重臣了。
这也难怪贾充会极端到直接跳反到另外一个尽头。
倘若曹丕、曹睿父子俩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不要太过用人唯亲,给贾逵一些机会。说不定贾充都能变成国之干城也不一定。
毕竟历史上可是有过太多先例了。
日后被司马光的不世巨著资治通鉴中评价为君明则臣贤,君昏则臣佞的裴矩,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不过这个时代里,贾逵如果真被刘备征辟去了徐州,贾充也就大概率不会出生了。
“这……。”
饶是贾习出身大族,行事清廉,也为这份厚重的辟礼所震惊。
以贾习观之,这恐怕有往常辟礼的五倍之多了。
没错,确实是五倍。
河东乃是司隶,是属于中央直辖的,司隶的士族和河南的士族,构成了大汉权贵阶级的顶层第一档,而且经济繁荣,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交通发达。
征辟的礼金,往往是其他边缘州郡的一倍甚至是数倍。
刘封特地增加了十倍的辟礼,到了贾习眼里却只剩下五倍了。
不过若是拿去幽州、凉州,那这估计能变成几十倍的重礼。
“贾公,不知您的贤孙贾逵先生可在?”
州使冷不丁又说出了一句让贾习和贾逵为之惊愕的话来:“方伯之子曾听闻贾逵先生在妻兄家的趣闻,钦佩先生的豁达,更听说先生有从军立功平天下的志向,特意向方伯举荐先生。故此方伯也想请贾逵先生同往。”
贾习和贾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震惊。
“州使远道而来,还请休息一晚。”
贾习也不提征辟的事情,只是取出钱来,让周围的邻人和族人帮忙去采办酒肉,招待徐州使节。
州使也明白,贾习、贾逵他们是还没有下定决心,也不催促,只管休息去了。
贾逵先忍不住问道:“祖父,这刘徐州的征辟?”
贾习之前并不知道谁是刘徐州,听了州使介绍才知道,原来是刘备去了徐州,接受了陶谦的临终委任,接手为徐州州牧。
刘备这个人,贾习之前倒是听说过,是大儒卢植的弟子,而且还和颍川陈家关系很好,算得上是颍川陈家的半个故吏。
其实仔细说起来,陶谦都不算是第一个让位给刘备的人了。
陈纪当年在平原国,可是十分欣赏刘备的,不但培养提拔刘备,到最后跑路回家的时候,索性直接把平原相的官位都让给了刘备,这才是真正的让位第一人。
贾习将刘备的出身和经历同贾逵说了一遍,听的贾逵眼睛都亮了。
尤其是听说刘备身边的心腹爱将都是出身寒门时,贾逵忍不住想起了自己。
这简直是为自己贴身而造的主公啊。
只是,徐州实在是太远了。
其实也正是因为徐州距离太远,刘封担心贾习和贾逵因为留恋乡土而拒绝征辟,才下了如此之多的本钱。
别看贾习已经老了,可就冲他能够熟练教学贾逵兵书数万言,可想而知他的学识有多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