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说他如今深感当夜所为不妥,如今甘心于东宫之中静思己过。
“今日之所以会有口谕过来,也非是记恨江然所为。
“而是事关百姓,他这当朝太子不能不管。
“江大侠,想来也不会觉得这是太子公报私仇吧?”
江然哑然一笑:
“宇文公子这是哪里话?
“在下相信宇文公子能公报私仇,也绝不会相信太子会公报私仇。”
“……”
宇文亭脸色一黑,但很快便笑了起来:
“无需逞这口舌之力。
“江大侠你武功盖世,想来真心要走,凭借京畿府衙这些衙役,那是万万拦你不住。
“不过,你乃是江湖正道,侠义中人。
“素来以守护江山百姓为己任,想来不会背负着这不白之冤,就此逃之夭夭吧?”
“这自然不会。”
“那就好。”
宇文亭负手而立,往前走了两步说道:
“方才诸位所言,在下也已经听在耳中。
“江大侠好精妙的易容术,这江湖手段,着实是非比寻常。
“可同样的道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江大侠故意为之?
“以自己的容貌犯案,继而于公堂之上,表演一下这易容术,从而借此脱罪?
“江大侠老于江湖,各类手段也是信手拈来,想来这一点小小的心机,总是有的。”
江然闻言一笑,点了点头:
“确实是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
“看来江大侠也认同这个说法……”
宇文亭又说道:
“那董大人,这个案子只怕另有玄虚。
“如果真的如同江大侠所说,那行凶之人,真正的目的只怕从来都不是这两位老人的女儿。
“而是江大侠本身!
“他们想要陷江大侠于不义!
“反之,便是江大侠有负大侠之名,表面上仁义无双,实际上卑鄙无耻。
“无论是哪一种……今日在下以为,都不适合让江大侠离开这京畿府衙。”
“……宇文公子的意思是?”
董白鹤眉头微蹙。
“若是前者,眼看江大侠脱罪离去,必然会卷土重来。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到时候谁知道被此无辜牵连而死的又会是谁?
“想来……诸位都不愿意如此以身犯险,成为背地里暗害他人的牺牲品吧?”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回头看向了大堂门外。
这个时代升堂审案,本就不是关起门来审。
有的是百姓在外面看热闹。
看青天如何执法,看凶手如何伏法,再不济也能看一场热闹。
如今听到宇文亭的话,都禁不住纷纷点头。
确实是有这个道理。
那一对老夫妇前车之鉴不远,看他们的模样,也都是本分老实的人。
女儿好事就在眼前,却忽然飞来横祸。
自此之后,再无所依。
晚景何等凄凉,已经隐约可见。
在场无人愿意落得这般下场。
“而江大侠,想来也不希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吧?”
宇文亭又看向了江然:
“亦或者,江大侠从不在意百姓生死?”
“宇文公子能说会道,过去倒是未曾发现。”
江然笑着说道:
“不过,这番话确实是有道理的,江某难得的赞同你的话。”
“好。”
宇文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而若是后者……这件事情当真是江大侠所为。
“那放你出去,岂不更是愧对京中百姓?对受害之人的父母,也是无法交代的。”
董白鹤抬眸看看天时,如今距离自公主府出来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如果宫内会有消息传出,这个时候也早就已经到了。
之所以没有动静,只怕是另有原因。
只是这原因如何,董白鹤猜测不到,却也不敢轻率,当即沉声开口:
“宇文公子说的头头是道,叫人信服。
“却不知道,如今有何高见?”
“大人面前,宇文亭不过是一介白衣,哪里敢有什么高见?
“不过是区区一点浅见……”
宇文亭说道:
“有鉴于江大侠并无证据可以证明自己乃是无辜之人。
“再加上,若当真有凶手,针对的也是江大侠本人。
“故此,依在下浅见,暂时之间不该让江大侠离开京畿府衙,暂时留在府衙之中,待等大人将这件案子调查清楚,证据确凿之后,再做审理。
“要么,将背后之人绳之以法。
“要么……便是江大侠认罪伏诛。”
“荒唐至极!”
一声怒斥又从大堂之外传来。
紧跟着便有一个声音响起:
“长公主驾到!!”
门前百姓当即赶紧跪迎,董白鹤也连忙自案前起身,参见长公主。
纵然是宇文亭,哪怕对长公主之心路人皆知。
这个时候也得老老实实跪下行礼。
整个堂内堂外,只有江然一人默然挺立。
看着那个满身雍容华贵的女子,眉梢带怒的走进了大堂之中。
她凤目一扫,冷冷的看向了宇文亭:
“户部尚书可知道你在此间作为?”
宇文亭一愣,轻轻摇头:
“家父不知。”
“如今皇兄身体康健,尚且没到朝臣站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