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阖上了眼,神思回来了一般,带起了一个漫不经心又虚无的笑容,好似荒芜中骤然开出第一朵花来,转眼间化作虚无。
“我生怕自己本非美玉,故而不敢加以刻苦琢磨,却又半信自己是块美玉,故又不肯庸庸碌碌与瓦砾为伍。
于是我渐渐地脱离凡尘,疏远世人,结果便是一任愤懑与羞恨,日意助长内心的怯弱的自尊心。
其实,我哪有什么远大的志向,无非是害怕暴露自己才华不足之卑劣的恐惧和不肯刻苦用功的无耻之怠惰而已。”
“其实没什么心性剔透的,我这人本身就是这样,有的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大概是不成器的,就想娶几房娇妻美妾,日子倒也,过得快活潇洒,就是委屈了人家姑娘,要嫁给我这样不值得不坦荡的人。”
舒羿锦这样说着,偏偏他的眼神却是格外的清亮,与他的言行大相径庭。
春鹤鸣看了看他,便不再说话了。
他看人一向很准的,或许这位小侯爷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成了今天这般浪荡纨绔的性子,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来,身为侯府唯一的子嗣,怎么做也该光耀门楣的,偏偏对于他纨绔放荡的性格,没有人管过,可谓是十分的溺爱。
任凭春鹤鸣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眼前这位小侯爷是女儿身。
只是对于这人有些许的惋惜罢了,总觉得玉珠蒙尘,他看着那朦胧的月色,觉得自己的那种文艺诗人病又开始犯了。
“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春鹤鸣忽地开口道。
舒羿锦笑了一下,可惜吗?她不知道,只是伪装的久了,她有些忘记自己真正的想要什么了。
还记得小时候,随意的躺在父亲的臂弯里,心里面踏实的很,有着天大的事情,都有着那双手为自己挡着。
那时候只想着,今晚上的桂花莲子糕真好吃,新来的那个小丫鬟虽然皮肤黑了点,但说话很有意思,还有娘亲新得来的胭脂真好看,明天得偷偷的拿出来瞧上一瞧。
或许正是因为太过无忧无虑,什么都触手可得,便觉得就该这样一直下去,直到她的哥哥跌入了池塘当中淹死了,她的父亲去狩猎的过程当中因为当差的人失误,葬身在老虎口中。
她被剥夺了她原本的姓名,变成了哥哥,变成了舒羿锦,永远赎罪。
若不是她贪玩,哥哥也不会落入池塘当中,即便是娘亲不怨她,这么多年了,她依旧没办法原谅自己,始终背负着良心的谴责,不管自己最后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认。
而长卿在想些什么呢,说实话,她向来一个人久了,对于很多东西就看得越发的淡,这世间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留的,那步履匆匆的行人也没有一个是与她有关的。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牵挂,甚至是包括她去过的所有小世界的人,于她而言皆是过客,那些情感都不属于她的,而是属于原主本身的。
只是想着想着,长卿的心头忽然冒出了一个荒诞的想法,总觉得身边该有一个叽叽喳喳的人存在,即便是说着废话,也是不错的。
大概是一个和自己很熟悉的人吧,在自己无意遗忘的过去,曾在那段岁月中留下了痕迹,才让自己此时忽然想到。
长卿把处理瘟疫的事情交给春鹤阳后,又经过多日的行走,瘟疫传染开始稳定了下来。
“徐大人来了。”
长卿走在街道小巷上,来往的人互相搀扶着朝她打招呼,脸上尽是带着对日后新生希望的期盼,长卿也没摆什么架子,很熟络的和他们说起话来。
“王大爷,你家孙子咋样了?”
“托大人的鸿福,一副药下去之后好多了。”那个王大爷热泪盈眶的说,将手中的拐杖颤颤巍巍的给一旁的人,慢慢的朝地上跪去。
“老朽给大人磕头了,大人的恩情,我们老王家没齿难忘,今后只要大人一句话,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得犹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