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羿锦忽然觉得心口很堵,险些喘不过气来,那股凉意从胸腔蔓延着四肢,在这算不上凉快的夜晚,好似赤足走在那凛冽的寒风中。
忽然落下泪来,毫无征兆。
舒羿锦又突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还清晰的记得他们的对话,还记得他那在喧闹的人群兀然出现,从那失控的马下救人。他眼睛注视着嚣张跋扈的我,仿佛他的眼中只有我,没有别人了。
对于我的耍赖的无耻行为,他的神情淡淡的,由于害怕他把我丢出去,我自己缠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嘴唇离我的脸非常近,呼吸碰撒在我脸上,很痒,仿佛只要我一转头,他就能亲到我。
“那就去死好了。”
他微微抬眸,鸦羽般的眼睫根根分明,仿佛要的人溅一身的血出来一般。
那时的我听得头晕目眩,大概是装得久了便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立马发挥了自己欺软怕硬的性格来,撒开了手脚。
或许许多年后,我依然会记得那年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于人潮涌动中,给这死寂沉沉虚伪的皇城惊起了滔天骇浪来。
我嚣张跋扈的坐在马头上,他在下面神色自若漠然,他们四目相对,人群远去,周遭喧嚣忽停。
舒羿锦把思绪从初见的惊鸿一瞥抽了出来。
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恢复女儿身的吧!
她很羡慕南宫云染,得此人这般偏爱,为一人拒绝了京中无数的名门闺秀,甚至还包括了天下最尊贵的清阳公主。
可是她不能的,她是侯府唯一的继承人,是侯府唯一的“男丁”,要承担着继承着爵位,关系着几千条人命的责任。
是那个一错再错,最后无法再拨乱反正的她,是那个吃药压制身体发育的她,也是那个胆小怕事,贪财好色,处处败坏名声,只希望没有没有什么事世千金能看上的她,还是那个粗声粗气,故意将腰缠粗的她。
她是小侯爷,唯独不会是单纯的“她”!
她喜欢看这个人护着南宫云染,也喜欢看两人站在一起聊天,明明每次都想侧过头去,偏偏就舍不得移开视线,便嬉皮笑脸的和在身边的狐朋狗友聊着哪个青楼的姑娘最善解人意。
瞧,她多么虚伪,也多么会演戏,披着纨绔小侯爷的皮囊独自于高台之上演戏,余光却是看了不远处的人千百遍。
她记得母亲说,会在舅舅那边找一个性格温顺的姑娘嫁给她,彻底坐实了她男儿身的身份。
大概是有些愧疚日后的那姑娘,可她别无选择,只能等几年后,让那姑娘诈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舒羿锦好像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想,只是又朝里面轻轻的挪了一下,离少年更远了。
翌日,长卿醒来的时候,天刚刚微亮,便看到舒羿锦在最里面缩成了一坨,看起来是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快起了。”
舒羿锦的睡眠很轻,很快就醒来了,拉拢着眼皮子嘟嚷着说:“徐烬欢你有病啊,大早上的起这么早,小爷快困死了。”
话虽然这么说,舒羿锦还是很快爬起来。
本来两人就是和衣而睡的,你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将地上的那个草席卷了起来,洗了把脸便算是收拾好了。
“这草席咯死人了,腰酸背痛的。”
舒羿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和昨天认识的朋友们打招呼,有个人凑了过来,在他耳边神神秘秘的说:“你昨天说的那种药,等回去之后,给我开两副。”
舒羿锦微微地扬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到看得对方有些窘迫,这才猥琐的嘿嘿一笑。
“行啊,保证你勇猛无比,夜御十女的不成问题,当初我在青楼里面,那些姑娘啊,可是个个都哭着求饶。”
“这位小兄弟,怎么感觉你对京城很熟悉啊。”
“不是我和你吹,京城中的秦楼楚馆,哪家的姑娘跳舞跳得最好,哪家的姑娘腰肢最柔软,哪家的姑娘皮肤最白,手感最好,我可是一清二楚,京城的谁不知道我名号。”
舒羿锦为了自己的纨绔好色的形象,可没少下功夫,每次去了青楼,都急哄哄的让老鸨把姑娘找出来,把色中恶鬼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