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可见过她母亲几次,是个挺朴素的人,万年不变的短发,脸上有不少岁月留下的沟壑,那会也才五十岁,瞧着却要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施黛楠……哦,不,凌顷那时候常说——“你别看我妈现在这样,我长相随她,她年轻时可好看了,就是可惜瞎了眼,找了个不着家的,人不回来钱也不回来,我妈累死累活地把我拉扯大,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等我毕业了得让她好好享福。”
想到这,郑可忍不住问候了句,“阿姨最近还好吗?”
“死了。”
“……”
凌顷苦笑了声,“当初我非得嫁给吴泽,她不同意,气得跟我断绝关系,直到突发脑溢血死在了家里,还是邻居发现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郑可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这嘴,感觉十年功德就毁在这一句话上了!
“对不起什么?不知道我妈死了,还是不知道吴泽是我老公?”
“……”她语塞了,一时间有些拿捏不清凌顷的意思。
“如果是我妈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对不起她的人是我;如果是吴泽的事……”她轻笑了声,“我还得好好谢谢你呢,真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些什么呢?”
“你……”郑可愣了愣,“你不是刚生完孩子吗?”
“是啊,说不出来不怕你笑话,赵菁不是第一个了,只不过他这次踢到了铁板罢了,但是我蠢啊,直到昨天之前我还天真地觉得他人不坏的,以前对我那么好总不能都是装的吧?说不定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们有孩子了他会收心的。”
“你不是蠢,只是沉没成本太大了。”
凌顷微微一震,片刻后释然地笑了笑,“你说的没错,我为他牺牲是青春,是事业,是友情,甚至还有我妈的命……我早就不爱他了,我只是不肯认输……赵菁也好,之前的那些女人也好,都还不足以戳破我辛苦为自己营造的幻想,但你一样……不瞒你说,我恨过你,莫名其妙的恨,明明知道当初你才是受害者,为了替他开脱我说服自己信了他的鬼话,相信是你蓄意勾引,而他只不过是没经受住诱惑……自欺欺人终归是自欺欺人,昨晚接到警察电话的时候我实在没办法继续骗自己了……”
面对这番血淋淋的自我剖析,郑可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凌顷、还是摄影社的那些人,都曾真心实意地对她好过,但也都曾在她身上放大过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