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按照白秀珠夫人所拟定的那份日程表,排到海兰珠姨娘这里时,打架事件早就告一段落,都过去了好几天了。
因为此事,这些日子以来,海兰珠姨娘一直忧心忡忡,承受了很大压力。
周顺性情如此顽劣,不知不觉间,得罪了许多人,有可能导致她们母子俩,在松江伯府之中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啊。
她甚至还有些担心,周进因为恨屋及乌的缘故,再也不肯到她屋子里来了。那她这一身细皮嫩肉,保养得这么好,岂不是白白地浪费了大好资源吗?
要不然,天色都这么晚了,周进为何还不登门?
为此,她特意提醒身边那位小姑娘,告诉她道,“你自己也瞧见了,也不是我不帮助你,实在是因为你这位表弟周顺,到处惹是生非,让他父亲生气,如今牵连到了我头上,让我自己都捞不到什么侍寝机会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浑水摸鱼?”
那位小姑娘估计还面嫩,提到这个敏感话题,她的脸色变得绯红,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要不然过几天,你还是回去吧。反正你是偷偷摸摸地来,也是偷偷摸摸地去,谁也不知道内中详情,不影响你今后嫁人。”
说到这里,海兰珠姨娘开始埋怨她的妹妹布木布泰了,“照我说起来,还是你额娘乱来,出了一个什么馊主意?既然有心把你许配给伯爷做妾,那便应当明媒正娶,大操大办,这样偷偷摸摸地过来算什么?”
小姑娘用蚊子一般的声音,小声解释说,“皇额娘也是听说松江伯再也不肯收用外面妇人,迫于无奈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所以她也懒得和我商量,直接把你给送过来了?幸亏咱们是草原部落女子,不用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名声,你要是南朝女子,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怕是会被那些道貌岸然之辈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海兰珠姨娘没有好气地说道。
“皇额娘也是没办法。吴克敬舅舅和松江伯暗通款曲、两头下注之事,被我皇阿玛给发现了,他大为震怒。为了离间吴克敬舅舅和松江伯之间的关系,便想着把我送给松江伯做小,让吴克敬舅舅一家人,因此迁怒在松江伯头上。”
“当年黄太吉去科尔沁部迎娶我时,不是都把你指定给弼马哈那个混小子了吗?”海兰珠姨娘有些迟疑地问道。
“就是那位从马上摔下来,差一点儿成为跛子的那一个?他那年托了媒人,亲自求到你额娘面前,说是永远只爱惜你一人?”海兰珠姨娘提示道。
“是有这么回事。”小姑娘回答道,“但如今形势比人强,清国虽然灭了关宁军,但在面对松江伯时,却还从未有过胜绩,以至于诸位王公大臣,都不大愿意领军南侵了,生怕遇到松江伯以后,被他再来一次炮火洗地,尸骨无存。皇阿玛、皇额娘把我送过来,属于一石二鸟之计,既能让弼马哈表哥对松江伯恨之入骨,也能让大周皇帝对松江伯深怀戒心。”
“那你和弼马哈之间的两情相悦呢?”海兰珠姨娘问道。
“皇家利益面前,我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小姑娘满脸决然。
“唉……”海兰珠姨娘长叹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她是一个内宅妇人,就像是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般,谈到生儿育女之事,或许还有些经验,但军国大事就没有什么心得体会可言了。
而从血缘关系来讲,吴克敬是她兄长,吴克敬的三儿子弼马哈,是她海兰珠的亲侄子。
按道理,为了亲侄子弼马哈的终生幸福考虑,应当支持他娶眼前这个小姑娘雅图为妻。有这样一门强势妻族在背后做支撑,弼马哈接任兄长吴克敬的权柄,在部落头人中间,便再也没有争议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雅图是布木布泰的第四个女儿,也是她海兰珠的外甥女儿。若是真能给松江伯做小妾,显然也能提高她海兰珠在府中的地位,连带着儿子周顺,再如何调皮捣蛋,看在她表姐雅图给松江伯做小的面子上,谁还能和他较真不成?
如今松江伯府后院之中,最年轻的妇人,也有二十岁出头,而雅图才刚满十五岁,年轻得不像话。
她要进入松江伯府做小,对于府中这些毫无竞争意识的貌美妇人们来说,可谓是降维打击,日后受到松江伯周进的宠爱,几乎是一定的了。
海兰珠左右为难,感觉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以至于松江伯周进从屋外走进来时,她都没有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