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333章 进京面圣(二)

但松江伯周进和松江守备穆济伦,又不能不出面接见他们二人。

双方的牵扯太深了。

登州水师参将陆重阳,乃彭城府同知陆秀峰之父。而陆秀峰又是周进的老朋友了,他在南宫县令任上,对松江伯夫人白秀珠娘家暨邢州白氏家族,照顾颇多。

眼下陆秀峰的父亲遇到了难事,周进也很难说袖手不管。

至于西讷布库,他原本是已故后金大汉佟奴的侄儿,是现任后金大汉黄太吉的堂弟,要不是受穆济伦威胁,他又怎么可能投靠大周朝这边?

正常来说,若不是穆济伦拖他下水,西讷布库能稳住不浪,苟活到现在,赶上黄太吉即将大封群臣的档口,他少不得也能混上一个贝子的头衔,在盛京吃香喝辣不在话下。

但现在,他却成了败兵之将,即将面临大周朝兵部的问责,你说他心里怎么可能想得通?

他在大周朝这边,除了刘为民大人以外,又没有其他亲朋故旧,西讷布库不找穆济伦想办法,还能找谁想办法?

果然,等到穆济伦将陆重阳、西讷布库二人迎了进来,他们俩都无暇寒暄,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向松江伯周进诉起苦来了。

“冤枉啊,我们真是冤枉啊。”西讷布库眼泪汪汪地说道,“京营号称有十万雄兵,都不敢出城追击,我们东路勤王兵马,合计不超过两万人,兵甲器械又不齐整,却要求我们伺机而动,将那些被后金俘虏的精壮丁口解救出来,我们这些人又不会魔法,怎么能完成这种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西讷布库属于女真降将,他即便说话直了点,考虑到千金买马骨,朝廷也不会拿他怎么样,但登州水师参将陆重阳胆敢这么说,或许便会有人告他“腹诽”了。

但陆重阳也没有当场反驳西讷布库,说明他也认同这位女真降将的看法,朝廷强迫东西两路勤王兵马仓促出击,是他们遭受大败的重要原因。

穆济伦安慰西讷布库说道,“没事,没事。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打了败仗的将臣,又不只是你一个,上头还有内阁首辅,有兵部堂官,有署理登莱巡抚刘为民大人,大家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而你又是这条线上最小的那一只。你担心个什么?”

西讷布库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很快变得喜笑颜开起来。

是啊,大周朝的天塌了,自有高个子顶着,与他西讷布库何干?

但陆重阳的心情,却仍旧非常低沉。他此次前来,并非纯粹是为了自己,而是担心他儿子陆秀峰,受到自己的牵连啊。

“我已经老了,无所谓了,即便现在让我告老还乡,我也毫无怨言。但我儿子陆秀峰,还不到三十岁,已然担任彭城府同知一职,可谓前程大好。若是摊上了我这样一个罪臣父亲,岂不是再也没有出头之日?我也没有其他门路,只求松江伯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给我指出一条明路啊?”

周进连忙说道,“世叔放心。你们这次行动,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即便有可能被追究责任,也罪不及妻妾子女,到时候若是朝中大佬问起来,我也是这般回答。”

有松江伯周进这句话,陆重阳的心情一下子舒畅了不少,穆济伦请西讷布库吃酒时,他也应邀上桌,还在酒席上给众人传授了一番做官心得。

总结起来,就是九个字:多磕头,少说话,不办事。

“我这次摊上罪过,不就是因为被迫北上勤王,办了一次糟心事么?”陆重阳郁闷道。

周进心想,德正帝乾刚独断到如此地步,底下的人连正常说话都不敢,正事也不敢做,难怪朝野形势日益恶化,以至于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