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几位青年才俊,竟然被炸得尸骨无存,诸人再一次悲天恸地,大声号哭起来。
良久过后,周大福将韩老三、魏东宁二人劝住,低声说道,“哎,人死不能复生,二位大人还是要节哀顺变啊。如今他们三人的尸骸虽然找不到了,但我们作为家中长辈,总得给他们立一个衣冠冢才是,最好就立在此地。不知两位大人有何高见?”
韩老三略微思索了一下,摇头说道,“不妥。此处牺牲志士,何止他们三人。即便我们能说动朝廷,将此地占据,给他们在此修墓立冢,但总感觉对不起和他们三人并肩战斗的兄弟们?而且后金军队三千人,也都在这里被炸死。到时候我们前来祭奠,难道还要跪祭这些关外财狼不成?我看那边有一个小山头,风水和视线都绝佳,不若我们将他们三人的衣冠冢立在那里,一来距离此处大坑颇近,二来也可俯瞰附近大好河山,抒发他们心中壮丽志向。”
韩老三的意见非常不错,诸人便相约前往附近那处山头,也好把地方让出来,便于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人家属进来现场查看,都哭一哭自家孩子。
那处山头看着颇近,距离紫檀堡却尚有三里之遥,再加上众人心中悲痛,故而走得极其缓慢,及至大家走到山脚下时,已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众人忍不住,又再次大哭了一场。其中,侯畅看到周进房中妇人人多势众,哭的声音也格外大一些,而她只有一个人,未免有些力有不逮。
于是侯畅边哭边说道,“韩奇你这个死鬼,早知道如此,我便也给你留下几房貌美妾室,省得我现在孤苦伶仃,连一个做伴的人儿都没有呀。”
她正号啕大哭,冷不防听到山腰上有人说道,“此话当真?”
“是谁?”韩老三连忙喝道。
他属于军中悍将,眼力自然极好。循着声音望去,韩老三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半山腰上,那个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年轻人,不是自己的孩儿韩奇,还能是谁?
“你是人还是鬼?”侯畅仰望着半山腰上那人,眼泪汪汪地说道。
山腰上那人看着山底下诸人,也颇为疑惑地说道,“你们怎么一个个都披麻戴孝?是有哪些亲友被建虏杀害了吗?”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难道是说,你们都以为我死了?”
韩老三近乎绝望的心海之中,恍惚有一道闪电亮起,他猛然记起来,周进这厮如此惜命,又在紫檀堡筹谋已久,怎么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给折进去?
一时间,他激动得眼泪纵横,连话也说不出,只是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
周大福也简直不敢相信,他迟疑地问道,“韩指挥,敢问我们家周进可还在世?”
“在世,怎么不在世?”韩奇欢快地说道,“周进这孙子还在地底下呆得好好的呢?他说现在出来不保险,担心后金军队还没撤回关外,若是被黄太吉得到消息,怕是会拼命追杀咱们,或者屠杀附近村镇居民泄愤,也终归不好,故而一直强迫我们呆在地底下,大家私下里都怨气冲天。我今日负责值守洞口,实在是憋闷不住,便偷偷地从地道中爬了出来,哪里想到一下子遇见了你们?”
“我早就说过,建州鞑子被这一场惊天爆炸吓破了胆子,不可能还在京师附近停留。是周进这孙子……”
韩奇正说得高兴时,却冷不防被他父亲韩老三一声大喝,“快给我闭嘴,人家周通判是一品松江伯,也是你一口一个孙子可以胡乱说的?”
“卧槽。”韩奇感叹了一声,“周进这孙子……不对,周通判居然已被朝廷封为一品松江伯了,他这一笔买卖可真是赚大了啊。”
随后,他连忙询问道,“那我呢?我作为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也参与到了紫檀堡防卫战之中,最后的那一场大爆炸,我也是参与了的,朝廷也应当有我的这份功劳吧?”
“有有有,你被封为五品云骑都尉。”周大福连忙说道。
“那还不错,虽然和周进这孙子……哦不,和周通判的一品松江伯爵位没法比,但也不差了。”
说完,他便手舞足蹈起来,山下众人也都跟着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