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便不吃了,明日让膳房换个新的厨子可好?”他依然讨好似地笑着:“换到媛儿满意为止。”
我受够了他的顾左右而言它,立刻站起身来大声斥责:“你不要再欲盖弥彰了,白起和文楚是因为我…”
“好好好媛儿,你别生气…”阿稷手忙脚乱地拉住我:“我已经解了阿姊的圈禁,也复了她的诸侯之位。”
“至于白起,我明日便下令召他回咸阳,只要你别生气就好。”他扣着我的双肩将我按回榻上。
“范雎答应过我的事,你要一件不落的全都做到。”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颁发诏书承认是你自愿放阿冉去陶邑的。”
“好。”他爽快地应了声。
“笔墨喉舌之上,不可诋毁他分毫,更不可暗中派人为难他。”
“好。”
“召回白起后,让王翦投军于他的麾下,不准以任何理由伤害他们。”
“好。”
“不许再追究文楚放我们出城之事。”
“好。”他弯腰蹲在我身前,温柔地注视着我:“媛儿,你提的要求我一定会做到。”
他每一个条件都答应得痛痛快快,倒叫我一时间有些错愕。
“记住你今夜说过的话。”我凝眸看向他:“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也好,那我明日再来探望你。”他温和地答了一句,接着依依不舍地起身,临走时还替我合上了门。
我怔怔地愣在了榻上。
我以为他会是暴怒的、愤恨的、让人畏惧的,可他如今却做出了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他不是加害者,而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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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冉,你看他多么可笑啊。
第二日傍晚时,他果不其然又来了。
“媛儿!”阿稷惊喜地叫着,抱着一个锦盒冲进了我的屋中:“瞧,这些都是我们以前的定情信物!”
他眼中光彩熠熠,谈笑间仿若还是曾经那个清俊文雅的少年。
他将锦盒放在桌案上,拉过我一一展示着。
“这是我一次为你作的画,画的是我们初遇时,你爬树的样子,我到现在也还记得你当时灵动的模样!”
“这是我送你的木雕手玩,还有你封存的花束,你去蓝田时忘了带上它们,我也是后来才发现,你将它们保存的这样完好。”阿稷自言自语地说着,面上皆是回忆和欣喜。
“这个是媛儿亲手为我绣的手绢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舍不得用,都与它们一起存放着。”
“这是我之前为你作的一首小诗。”阿稷拿着一方绢书向我摇了摇:“媛儿可还记得写的是什么?”
我淡漠地望着他,不置一词。
“雁鸟失其群,终日常依依。”他面上喜悦不减,向着我靠近:“媛儿就是我的归群。”
我别过头去,仍旧不欲作答。
“还有这松云簪。”阿稷喋喋不休地呢喃道:“它是让我最喜爱、又最悔恨之物。”
“喜爱是因为、它是媛儿你送的。”他缓缓执过我的手,语气中透着无尽哀伤:“悔恨是因为,正是因为我的大意失守,才让舅父凭着它发现了你我之事,从而与你分离。”
“媛儿,没关系的。”他箍着我的肩将我面向他:“我们还有一生的时日来忘却这些不堪与烦忧。”
“我们总能回到过去的。”
他眼眸中的光,又恢复了往昔的晶亮,湿湿软软的,好似盛满了整个夏日的星河。
可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阿稷,我们之间隔着的,从来就不是这几个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