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挥斧,每一次落斧,都似抽走王五身上最后一丝精血。
都似透支他的生命。
他已摇摇欲晃,他已眼神发晕,仍旧机械而麻木的挥斧落斧。
全凭胸中一口气。
似乎唯有如此,才能向这天地证明他是一个人。
一个顶天立地不愿为奴的人!
“杀了他,杀了他!”
清副将汪进忠看到了以大斧不断劈杀的王五,虽不知此人是明军何人,但深知此人不死,那帮正紧随其后悍死搏命的明军不会退。
接连推开数名挡在身前的营兵后,汪进忠持刀砍下。
砍的有点偏。
长刀重重落在王五右肩铁甲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
身形猛的向下一沉的王五扭头看向那名袭击自己的清军副将,使出最后力气将斧头朝那副将面门掷去。
长斧脱手瞬间,只觉右臂好似解脱一般。
视线中,快速飞去的长斧结结实实劈在了那副将脑门上。
跟学剃发的小徒弟将剃刀“咕嘟”一声甩在大冬瓜上一般。
汪进忠身子朝前仆倒之时,眼中不是难以置信,也不是不甘,而是怨恨。
“愿与将军死战!”
越来越多的明军将士扑了上来。
清兵疯狂,他们更疯狂。
都是要死的人,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大不了一条命而矣。
曹迪威、江天成他们尽管已经疲倦至极却都在冲杀,大刀挥落一个又一個清兵不断倒下。
已经力竭的徐霖抱着一个清兵在山脚下滚来滚去。
当他跌跌撞撞爬起时,口中吐出一块带血的软肉。
身后的清兵抱着血如泉涌的脖子正倚着石头在抽搐。
瞎子被清兵撞倒在地,泥土灰尘呛了他一嘴。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某根肋骨似乎断了。
但这点疼又算什么!
强忍着钻心巨疼冲向了摇摇欲坠的队长面前,替他格去了致命一刀,由于脱力,身子一个不稳再次倒下。
瞥见这一幕,哑巴急的“阿巴阿巴”乱叫,抱着两个将火铳当铁棍的绿营兵,使出浑身力气将这两个营兵疯狂朝后推去。
背上有火铳在砸,哑巴却如不知疼般只抱着那两个手足无措的营兵,死死往前方推。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
被抱着的绿营兵惊恐交加,不断用拳头挥击着埋头顶着他们的哑巴。
可任他们怎么挥拳,身子还是不受控制的向后快速退去。
撞倒一个又一个同伴。
“杀!”
每一个明军将士都在以命搏命,没有人退却。